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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知曉,蔣先生的老婆那天叫鬼子睡了,跳了水,屍首都沒找回來。我不知這跟蔣先生救我有沒有關係,反正是蔣先生救了我,後來又留下我在他開的豆腐坊裡做活,給我吃和住,我的命才沒丟掉。解放後,人民政府鎮壓了蔣先生,田地和山、房子,包括豆腐坊,都分給了村裡其他人,分給我的是這爿小店。幾十年來,我一直守著這爿小店生活,掙飯錢,從飯錢里扣一絲養老錢,就這樣一歲歲老了。
我一直是一個人過。因為蹺個腳,幹不了農活,沒人願意嫁給我。有段時間,對岸阿根的寡婦對我好像有點意思,我去給她送過幾根蠟燭,晚上他兄弟就找到我,說我要再去找她,他就要砍斷我另一條腿。我想沒女人我照樣可以活,沒這條腿可怎麼活?就不再去找她了,也不想去找其他人。除了每個月去鎮上進點貨,我哪兒都不去,也去不了。我每天都廝守在這裡,像是在等二哥回來似的。二哥是這世上我惟一的親人,我每天都在想他,等他回來,有時還跟他說話。說實話,過去了那麼多年,我把家鄉話都快丟盡了。可是,我連我們家鄉在哪裡都不知曉,會說那話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