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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正若無其事地抽菸,他們的上半身隱沒在煙霧之中。他為什麼要叫?
又過了一會兒,這兩個人終於移動腳步,邊說話邊走到人群中去了。菊花躺下去,將自己的頭枕著布書包,又將塑膠揹包的帶子繞在自己的手腕上。她以為自己很快就會入睡,像在家裡時一樣,但她想錯了。她睡在那裡,感覺到候車室裡有小小的騷動,似乎有幾個人跑出去了,其餘的人則在熱烈地議論同一件事。嗡嗡嗡的說話聲比先前提高了好多。菊花不想動,她想強迫自己入睡,她希望精神飽滿地開始新的一天。
她將去的地方是平原,她母親的弟弟,也就是她舅舅一家住在那裡,他們家是棉花種植大戶。菊花從未去過母親的老家,只是常聽母親說起。母親不太會表達,說來說去的總是幾句乾巴巴的套話,然後用“一望無邊”來結束她的談話。儘管母親所描述的是乾旱開裂的土地、做飯時煙熏火燎的場面、毒日下沒完沒了的勞作等等,給菊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她此刻仍然心潮澎湃,因為是第一次出遠門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啊,菊花才不會像母親一樣來判斷那裡的好與不好呢!她是去——她是去……她想到這裡睡著了。
有人在踢她的腳踝,她縮起雙腳,可那人還不放過。菊花真的生氣了,她喊了出來:“你要幹什麼?”然後坐起來了。奇怪的是她附近什麼人也沒有,候車室的煙霧已經散盡了,人們東倒西歪地靠牆坐著打瞌睡,還有一些人坐在那三排木椅上小聲說話。現在屋裡安靜多了。雖然菊花剛才大聲叫喊,卻沒人注意她,也許他們認為她在說夢話吧?到底有沒有人踢她呢?菊花連忙檢查自己的布書包,還好,地圖冊和筆記本都在!塑膠揹包裡的情況卻不太妙,有人偷走了她那把好看的筍殼葉小扇子。那扇子是她自己做的,上面點了紅,剪了波浪,她準備送給小表妹的。她遇上賊了,剛才那賊踢了她。看看那面鍾,已是四點了。菊花乾脆不睡了,就坐在地上想即將到來的事。這下她想起來了,她是去看馬的!
她聽母親說舅舅家旁邊有個養馬場,裡面什麼品種的馬都有。菊花進城時看見過一匹馬,是屬於馬戲團的,當時她立刻就被那匹馬的眼神吸引過去了。她站在那裡觀察了它半個多小時,直到馬戲團的人來將它牽走。後來菊花也常從書本上和電視裡頭看到馬,但都沒有那匹活馬給她的震動大。每次她想到關於馬的事情,那匹馬的眼神就出現在腦海中,還有茫茫無際的平原上它那孤獨的身影,她設想的馬兒奔跑起來那神秘瀟灑的步態。她見到的馬戲團的馬是黑色的,有點消瘦,皮毛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