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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年夏天,我在戴城無所事事,時間就像泥坑中的水,凝固,腐臭,倒映著天空中蒼白的雲。
在七月的某一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要去老丁家,給他換煤氣罐。
老丁是我的語文老師,老丁本人是戴城的散文家,他的文章經常發表在《戴城日報》的副刊上,署名是他的真名:丁培根。他的寫作題材侷限於風花雪月,比如學校圍牆外面開了幾朵癩痢頭花,他就能攢巴出一個五百字的散文。我本來還挺佩服他的
,後來我們班主任說他是不務正業,小知識分子幻想自己流芳百世。
化工技校上午上課時會有糾察老師巡邏,凡是不守紀律的學生立刻被拉出去,蹲在走廊裡反省。到了語文課,我們班會有成批的學生被拉出去,蹲滿整個走廊,教師裡反而稀稀拉拉的。上座率這麼低,老丁也很羞愧,就對我們說:“你們上課時候不要說話啦,說話會被拉出去的啦。我允許你們打瞌睡,睡醒了你們還能學到一點點知識啦,在外面蹲著你們就什麼都學不到啦。”
我真沒想到,因為我上課愛睡覺,就被他看上了。這老頭腦子有點不正常,老是期望著從技校學生中挖出文學苗子,什麼叫緣木求魚,我算是知道了。有一天他把我們叫到辦公室,翻出我的作文字說:“你的作文寫得不錯,很有文學潛質,你來做語文課代表吧。”當時我們班的語文課代表是個女生,因為打胎被開除了,我莫名其妙地頂替了她,可惜沒過多久就期末考試了,第二學年再也沒有語文課了。我生平僅有的一次做課代表,做了一個月就破產了。
那個月裡我犯了一件大事:有一天上體育課,我們照例是到街上去跑步,大飛順手從一個水果攤上偷了個橘子,被店主發現了,掄著菠蘿刀在後面追。我和大飛關係不錯,總不能任其被砍,就在店主衝過來的一瞬間我伸腳絆了他一下,不料他一頭摔倒了陰溝裡,斷了一根肋骨。這件事鬧到學校,班主任堅決要把我開除出去。學校裡的老師都很開心,凡是開除學生,老師們就像過節一樣,要全部都開除掉了,他們就能直接放大假。
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直接開除,我就可以去做流氓了。結果老丁跑到校長那裡,給我說了情,鑑於他是戴城著名的散文家,校長也給了他面子。老丁還跑到我面前邀功,說我本來是被開除的,現在改為留校察看一年。至於大飛,他偷橘子,本來應該送到派出所去的,現在為了維護學校的名譽,就當他什麼都沒幹過。過去來龍去脈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