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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錢院長,還有我們吳局長,對我帶回來的人存在著生理缺陷這一點早已有一定心理準備,但當阿炳親身立在他們面前時,他們還是感到難以接受的失落。
由於旅途的疲勞——一路上阿炳連眼皮都沒動一下,他在嘈雜的人聲裡怎麼睡得著——和旅途中造成的髒亂,以及由於心情過度緊張導致的面部肌肉癱瘓,再加上他病眼本身就有的醜陋,阿炳當時的樣子確實有些慘不忍睹,可以說要有多邋遢就有多邋遢,要有多落魄就有多落魄,要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對我來說,最擔心的是他在老家神奇有餘的耳朵到701後會變得不靈敏。所以,事先我再三交代他,到時間——等首長們來看他時——一定要給他們“露一手”。事後看,我這交代是弄巧成拙了,因為他認定我是個好人,對我的話絕對言聽計從,我這麼一交代以後,他時時處處都不忘“露一手”。結果來的人,不管誰開腔說話,也不管你是不是在跟他說,他都當作在“考”他。於是正常的談話根本無法繼續下去,只聽他左右開弓地在“應試”——
“你是個老頭子,少說有60歲了,可能還經常喝酒……”
“你是個煙鬼,聲音都給燻黑了……”
“你還是那個老頭子……”
“嗯,你比較年輕,頂多30歲,但你的舌頭有點短……”
“嗯,你的嗓子好像練過,聲音跟風箏一樣的會飛……”
“嘿嘿,你還是那個老煙鬼……”
說話間,院子裡突然傳來兩隻狗的叫聲,阿炳一下子屏聲靜氣的,顯得十分用心又使力地傾聽著,以至兩隻耳朵都因為用力而在隱隱地動。不一會兒,他憨憨一笑,說:
“我敢說,外面的兩隻狗都是母狗,其中一隻是老母狗,少說有七八歲;另一隻是這老母狗下的崽,大概還不到兩歲。”
狗是招待所養來看門的,這會兒招待所長就在首長旁邊,首長掉頭問他:
“是不是這樣的?”
“也對也不對,”所長答,“那隻小狗是雄的。”
阿炳一下漲紅了臉,失控地叫道:
“不可能!絕不可能!你……騙我!你……是個壞人,捉、捉弄我、我一個瞎子,你……算什麼東西!你……你、你是個壞人……”
氣急敗壞的樣子跟我在陸家堰見到的如出一轍。
我趕緊上前安慰他,一邊對所長佯罵一通,總算把他哄安靜下來。完了,我示意大夥出去看看。一邊出門來,一邊聽所長嘀咕,說那隻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