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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吃完早飯,從餐廳回來,看到隔壁保安的房間裡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王所長,另一個沒見過。王所長給我們作介紹,我知道他就是候選人之一,便單獨帶他去了自己房間。
然後陸續有人出現在我房間,到第二天下午,已先後有12人(其中兩名女性),或自己來,或被人帶到我房間,來與我見面。這些人中,只有三位同志在我房間逗留的時間是超過5分鐘的。就是說,來人中多數人在我房間停留的時間是短暫的,只有幾分鐘而已。比如我剛才說到的那位,王所長親自領來的那位,事後所長告訴我說,他以為這是最可能被我選中的,所以他安排他第一個來,還親自帶來。但事實上,他跟我進房間後,我們連一句話都沒說,我僅僅是明裡暗裡地多看了他幾眼,就請他走了。
為什麼?
所有人都這麼問我。
是這樣的,當時我進房間後,有意擺出一言不發、傲慢的樣子,我這其實是在測試他的心理素質。他也許不知道,看我一言不發、目中無人的樣子,他臉上始終掛著殷勤而空洞的笑容,對我小心翼翼的,我想抽菸,他馬上衝上來給我點菸,還主動給我泡茶什麼的。我想,他這樣也許更合適去從事與人周旋的工作,而不是去幹在沉默中沉默的破譯工作。破譯密碼是跟死人打交道,不要你察言觀色,不要你小心翼翼,而是要你想方設法去聽到死人的心跳聲。
是的,破譯密碼是聽死人的心跳聲!
死人怎麼會有心跳?這是個悖論,而破譯密碼的事情本身就是個堅硬而巨大的悖論。為什麼說破譯工作是世上最殘酷又荒唐的職業?就因為在正常情況下,所有密碼在它有限的保險期內是不可能被破譯的,破譯不了是正常的,破譯了才是不正常的。天機不可破,但你的職業卻是要去破,你的命運由此而變得殘酷又荒唐。這就意味著,我們的破譯員必須要具備絕對沉著——在絕對殘酷又荒唐面前絕對沉著——的良好的心理素質,如果面對一個人刻意裝出來的傲慢,你就亂了方寸,忘記了自己身份,低三下四去取悅他,迎合他,這類人的內心可想有多麼懦弱,怎麼可能讓我看到光明的未來?要知道,我們求索的那束光明原本就像遊絲一樣纖細,而且還在風馳電閃中,也許我們只有像一個死人一樣沉著,處亂不驚,處驚不變,這樣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地,才可能有幸“不期而遇”。
當然,密碼技術作為一門數學科學,尖銳而深邃的數學能力,跟良好的心理素質是一樣必要又重要的,兩者猶如一對飛翔的翅膀,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