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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陳思思
剛剛我去了屋頂上,對著遙遠的西南方向,也是對著我想像中的你父親——我師傅——的墓地,切切地默哀了足夠多的時間。我相信,師傅要是在天有靈,他應該能聽到我在山上對他說的那麼多送別的話。我真的說了很多,很多很多,不想說都不行。我像著魔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師傅,一遍又一遍地送去我的衷心,我的祝福,我的深情。因為送出得太多了,我感到自己因此變得輕飄飄的,要飛起來似的。那是一種粉身碎骨的感覺,卻沒有痛苦,只有流出的通暢,粉碎的熨貼。現在,我坐在寫字檯前,準備給你回信。我預感,我同樣會對你說很多很多,但說真的,我不知道你何時能看到這封信。肯定要等很久。也許是幾年。也許是十幾年。也許是幾十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你父親的身世未經解密前,你是不可能收到此信的,就是說,我正在寫的是一封不知何日能發出的信。不過,儘管這樣,我還是要寫,寫完了還要發。這不是我不理智,而是恰恰是因為理智。我是說,我相信你父親的秘密總會有解開的一天,只是不知道這一天在何時。秘密都是相對時間而言的,半個世紀前,美國人決定幹掉製造珍珠港事件的主犯山本五十六是個天大的秘密,但今天這秘密卻已經被搬上銀幕,成了家喻戶曉的事情。時間會叫所有秘密揭開秘密的天窗的。從某種意義上說,世上只有永遠解不開的秘密,沒有永遠不能解的秘密。這樣想著,我有理由為你高興。我知道——比誰都知道,你希望我告訴你,你父親晚年為什麼會鬧出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情,過得那麼苦惱又辛酸。我這封信就會告訴你一切,只是見信時,請你不要怪我讓你等得太久。這是一封需要等待才能發出的信,像一個古老的疙瘩,需要耐心才能解開。
你說過,外界都傳說我們701是個研製先進秘密武器的單位,其實不是。是什麼?是個情報機構,主要負責國無線電竊聽和破譯任務的。要說這類情報機構任何國家都有,現在有,過去也有,大國家有,小國家也有。所以說,這類機構的秘密存在其實可以說是公開的秘密,不言而喻的。我們經常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其實所謂“知彼”,說的就是收集情報。情報在戰爭中的地位如同槓桿的支點,就像某個物理學家說的,給他一個合適的支點,他可以把地球撬動一樣,只要有足夠準確的情報,任何軍隊都可以打贏任何戰爭。而要獲取情報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偷,就是竊,除此別無它途。派特工插入敵人內部,或是翻牆越貨,是一種偷,一種竊;穩坐家中攔截對方通訊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