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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沒河,也沒河邊木椅,但是年少時候一樣在三四層的板樓下,坐看樓裡的窗,窗裡的姑娘,平靜的時候帶著一包前門煙,不平靜的時候帶著一瓶北京啤酒。她知道我在嗎?她不知道我在吧?知道又怎麼樣呢?樓周圍沒有銀杏和香樟,槐樹上有叫吊死鬼的蟲子,楊樹上有知了。半包煙之後,一瓶啤酒之後,樓頂的姑娘,頭頂的星星,還有共產主義,當時覺得這輩子都想不明白,現在還是這樣覺得。
像平壤街上懸掛領袖照片或者上海街上懸掛世博會宣傳畫,阿姆斯特丹滿街掛著一個毛髮濃重眼神迷離的男人畫像,我想應該是倫勃朗吧,但是太晚了,他的博物館來不及看了,太陽還沒全熄,紅燈還沒上,先去古玩街SPIEGELKW ARTIER。和香港荷里活道類似,小鋪臨街而設,鋪面小而深,比北京古玩城那種集中圈養有味道。鋪子裡,藏在鋪底下的上好貨色,同北京香港的古董鋪子一樣,沒人引薦看不到,怕惹是非。放在面上的,多一二百年前的鐘表首飾,還是那幾個大名牌,Bvlgari、Cartier這類,百年過後,沒有感覺一丁點過時。一個Cartier的小表,一厘米見方,寶藍色刻度和指標,藍寶石絃軸頭,安靜,好看。本來想買了做個手機串,後來過了遍腦子,沒有哪個手機配得上,於是算了。一個Zeiss的單筒望遠鏡,黃銅,10X25倍,看皮殼,三五十年總有了,一個日本人反覆看,店老闆說,看百米外樓裡洗澡的花姑娘,沒有問題,屋子裡水氣再大都沒問題,日本人一臉的歡喜。街上也有東方的東西,多二三百年前日本明治中國盛清時候的物件,十六七歲剛修完禮儀課上過妝的小姑娘似的,傻子都知道好看。櫃子裡一塊白玉合歡墜子,老闆說是籽料,清中期,沁色好。心想,這個我懂,不是籽料,是山料,不是清中期,頂多到民國,不是沁色,是皮子,比《夜宴》裡葛優拿的那塊仿清中期硬被當成五代十國的墜子還假,還是讓店老闆留著騙老外吧。
阿姆斯特丹紅燈區真的是一個區,跨兩條河,十幾條小街,疾走一圈會出汗。窄處不容車,寬處警察騎大馬,周圍兩三處教堂,嬤嬤們青衣白帽,進進出出。臨小街的一樓,開出一個個三四米的門戶,落地玻璃門窗,一戶,一鳳,一簾,一床,一洗手池,一盞紅色管燈兒。天光將熄,簾幕拉開,鳳鳥們著三點,裸露其餘,當戶待客,窗頂紅燈亮起,古老深遠,映照路人心中同樣古老深遠的生命花火。鳳鳥們中外薈萃,肥瘦搭配,守株待兔,遊客們或忐忑不安,或興高采烈,全部都很興奮,都在於情於理於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