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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過保定嗎?我說:聽過,京油子,衛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說完後看看他,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呵呵一笑,說,這你也知道?那是解放前的段子了。我說完有些後悔,不知該如何表示,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年後我聽說當面跟河北人說這句話是要出人命的,不禁暗暗為自己的年少輕狂後怕。
老趙賣的是雜誌廣告,他們雜誌已執行多年,即使沒有他,我們廠也會進行廣告投放,他只是起一個對口我的紐帶作用,談不上需要公關我太多,所以,認識的初期,除了一些必不可少的應酬,我們交道不多。說起來,他有他的客戶維護套路,就是定期給我打電話,過節來拜訪,送點月餅票,當面發煙給我,然後他會叫其實職位只是專員的我:“王總。”王總叫的多了,我心情就會變好,心情好的時候我們會在茶水間交流交流同在異鄉為異客的辛酸,比如搬過幾次家,戀過幾次愛什麼的。交流的多了,我打聽出了老趙的薪水——低得讓我有點吃驚。一個河北人,不遠萬里跑來這裡,只為了掙這點錢?上海又不是延安。想想又覺得自己這麼想不對,自力更生有什麼丟人的?老趙沒讀過什麼書,年紀又偏大,能在文化單位找這麼一份工作,也算是不錯。再對比門口飯店裡那些怨氣沖天的青年服務員,老趙顯得不急不躁,在心態上更勝許多。
但是沒多久,我發現我弄錯了老趙的年紀。老趙總是穿著一件質地很差的藍西裝上衣,下身穿著一件卡其色的洗得發白的長褲,然後腳上套一雙安踏運動鞋——我經常朝他開玩笑:“安踏!安踏!安踏我選擇,安踏我喜歡!”他髮際線偏高,頭髮灰黃,一臉粗糙的、毛孔巨大的面板,慣有的神態是瞪著灰色的大眼如同一匹累壞的馬。這麼一個整體形象下來,我覺得他怎麼也應該是70年代初的人。那天,得知他和我同為80後生人,我一下就崩潰了。其時,他正挎著一個破包站在我面前,幫我填我們廠的產品滿意度調查問卷,上面赫然寫著他的年齡。老趙看我有些異常,問我怎麼了,我看著他粗壯而蒼老的手指寫出來的字居然比我要好,支支吾吾,連個屁也沒放出來。
老趙最早來上海的時候在浦東夏普的工廠裡組裝電視機。據他說日子過得很自在。雖然錢不多,但是管吃管住,有很多哥們兒,很開心。“那裡工作壓力不大,環境也好,真是個好地方,真不該走啊。”
老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