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尚 無絃琴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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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聲,大象無形”以及“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的老莊思想是相通的,與玄言和清談的風尚也是合拍的。[44]
看來,玄學藝術化的同時,藝術也在玄學化。
自然美的發現,同樣如此。
跟藝術一樣,晉人眼裡的自然界也是玄學化的。玄學探究的是宇宙的規律,這規律被《老子》表述為“道法自然”。這句話的意思不是“道”之外還有一個什麼“自然”供它效法,而是說“道”的法則就是“自然而然”。唯其如此,天地才會“有大美而不言”。[45]
那麼,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是什麼樣子?
林無靜樹,川無停流。
這是兩晉之交郭璞的詩,在後世備受推崇。有人甚至這樣說:風聲蕭瑟,水聲泓崢,那意境實在不可言傳。每次讀到這兩句,便覺得神超形越。[46]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深長意味盡在不言中。
很清楚,如果說玄學的藝術化是換了言說方式,那麼自然的玄學化就是換了審視眼光。這種眼光就叫“玄對山水”,前提則是“方寸湛然”(方寸即心,湛即清澄)。[47]
也就是說,內心世界一片純淨。
現在,我們已經不難理解魏晉名士的審美取向,理解他們為什麼那麼喜歡玉,喜歡春月柳,喜歡松下風。我們也能理解,為什麼秋冬之際的山陰道尤難為懷,而郊邑還在飄雪,山林卻已皓然,會那麼讓人感動。
沒錯,所有這些都純淨而自然。
自然就真實,真實則率性。某個大雪紛飛的晚上,王獻之的哥哥王徽之一覺醒來開啟房門,發現那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初晴的雪夜月色清朗四野皎然,於是當即決定去見畫家戴逵。然而船行一夜來到戴家門前,徽之卻吩咐返航。他說:乘興而來,興盡而去,何必見戴?[48]
也許,這就叫真性情。
有此真性情,人與人的交往也會變得純淨而自然。有一次,王徽之去建康,船停在碼頭上,正好精通音樂的名士桓伊在岸邊路過。並不認識桓伊的王徽之,居然派人傳話說:先生能為我吹笛子嗎?當時已經名滿天下的桓伊也二話不說,坐在胡床上吹奏三曲,然後轉身上車而去。自始至終,兩人沒有一句客套和寒暄。[49]
什麼叫性情中人?這就是。
真性情,美儀容,尚自然,愛智慧,重門第,所有這些加起來,也許便是魏晉風度。問題在於,這樣一種風度有價值嗎?如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