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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菀摸不準,輕輕靠在車壁上,傻了一樣,想起夜間事渾不知此身是死是活,淚水忽毫無預兆地又湧上來,她難受得厲害,髒有的髒的活法,可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人一定要弄髒別人?三木加身,也比不上這樣的疼罷?她慢慢將整個身子伏在木箱上,宛若擁抱著母親,擁抱著這個世界上最最親愛的人……
唯有這樣,她才能咬牙記住媛華姊姊的話:髒了也要忍著活。
“姑娘下來吧。”有人敲了敲外頭車壁,歸菀一驚,一顆心急急跳起,她離爹爹近了,八公山綿延六十餘里,盡頭去壽春城不過五里路上下……她不能往內城逃,爹爹知道她落入晏清源手中,會分心,不,興許會叫她自盡……歸菀腦中一團亂麻,想的手腳俱作冰涼,正欲打簾,一線亮光倏地打進來,晏清源半張面便乍然出現在她視線裡:
“怎麼,要人親自請麼?”
他全然無戰前壓力的模樣,依舊要笑不笑的,歸菀生厭,面上卻紅著,不像惱怒,只似羞怯,晏清源看了她片刻,方伸手卡在腰間,不管她抗拒,一把給掐抱下來。
“餓了罷?這離淝水不遠,我讓人給你烤了魚,缺油少鹽的,將就些?”晏清源一副好心腸口吻,卻摸到她溼熱的袖口,歸菀別過臉時,有一陣風過,吹得她青絲飄起,自晏清源面上輕輕掃過,微生癢意,他嗅到那股幽香,嘴角不由又笑了笑。
眼見到戌正時分,天又黑得早,歸菀抬頭再看,藉著朦朧月色,遠處,一座青灰色的城廓,就從山坡側方稍稍探出頭來,女牆隱約可見,她站在小陵上,被強勁的晚風吹得幾乎立不住。
爹爹同顧尚書顧夫人,就在那座城裡呀!
窗子底下所種芭蕉,已葉大成陰,正是枕上聽一夕秋雨的好時候,只是霜風已起,爹爹可記掛著自己?爹爹是否知道自己落入了燕軍手中?
歸菀兩眼迅速聚了淚,迎風灑了,身子顫如枯枝最後一枚殘葉,再來一陣風,便將她攜裹去了。
晏清源在她背後玩味看了半晌,這才過來聽那羅延回稟紮營的瑣碎軍務,事了問道:
“盧靜人呢?”
“在帳中老實趴著,只是還不肯吃飯,看來是撐不來幾天了。”那羅延說的心虛,自覺辦砸了差,忙補描搶救,“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世子爺也知道,這種死要面子的讀書人,一心找死,誰也沒辦法。”
晏清源不屑一笑:“是麼?一個盧靜就難倒了你們?把他給我帶到這來。”說著轉身朝歸菀走去,恰迎她回眸,目光碰上,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