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日西月復東ii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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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淨白布剛覆上傷口,轉眼便沁出深濃的血痕。年輕宮人手足無措,忙又抓了兩張布巾胡亂捂上,用力稍大,男子秀長的眼微微一眯。
“方總管……”那年輕宮人駭得丟開布巾,含淚跪倒在地,肩膀顫抖不已。
方諸漠然睨視那嬌怯可憐的身影。她們怕他,也無可厚非。一柄殺人累累的劍,即便不是指向你的臉,只從旁看著那血珠自劍脊滾落,亦是令人覺得膽寒的。
“你走吧,我來收拾。”海市一身男裝青衫子,倚在門口冷冷道。
宮人忍住淚,抬眼覷看方諸,見他不曾反對,如獲大赦,躡足急急退出了屋子。
方諸左肩血汙衣裳褪到腰間,肩上覆著白布,亦是朱痕斑駁。海市反手掩過門,走上前去,輕柔揭開布巾,登時無聲地抽了口涼氣。傷口徑寸不過綠豆大小,卻極深,血流已稍稍收止,仍像細細的泉一般,將肩背與上臂皆塗染了鮮明的紅。海市絞著眉頭在榻邊坐下,以布蘸著冷酒為方諸擦拭血汙。
肌膚原本的色澤漸漸被洗了出來。每拭一下,海市眼內的神色便沉暗一分。
因多年不見陽光的緣故,方諸少年時麥色的肌膚褪成了蒼青的白。那袒露著的肩膊上,密密雜錯著殷紫的淺白的大大小小傷痕——形如銅錢貫穿肩背的是箭傷,縱橫浮凸的是刀傷,黑紫永難消褪的,是火傷與凍傷。
“義父……你殺過多少人?”海市將布巾在盆中冷酒內浸了一浸,淡薄的赤紅洇散開來。
“不計其數。”男子側著頭,並不看她。
純白布巾已被染成輕紅,海市斂眉垂目,仔細輕巧地繞過新傷,“最後一次,是什麼時候?”男子沉默片刻,答道:“七年前罷。”“七年前?”海市的指尖停住了。停得久了,手下肌膚的溫度便透過潮溼的布巾,緩慢地滲透出來。她看著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曲起來,將布巾捏出水痕。“七年前?”方諸仍是沉默。
“你騙人。”海市垂著頭,肩膀上,似是用了極大的力。猛然她仰起臉,一對清水眼盈滿了恨痛的光。“就在今天早晨,你殺了柘榴。你只用那幾句話,就殺了她。”方諸只是不看她。那樣一個雅靜秀逸的側影,石塑般無喜無悲,只是不肯看她。
“那個老宮人臨死前,破口痛罵柘榴害了她,還有——”海市的濃密眼睫上,沾了細碎的淚光,“詛咒你不得好死。”方諸淡然一笑。生於公侯家,習藝帝王苑,轉戰千里,一生數反——所謂不得好死,他早已經覺悟——生亦不得好生,又何必計較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