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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雀藍見自家小娘子這樣哭,忙卷著手絹替她拭淚,一面輕聲道:“小娘子別哭了,哭多了傷神。”
肅柔搖了搖頭,旁人哪裡能體會她的感受。以前可以理直氣壯地怨恨赫連頌,讓自己的情緒有個宣洩的途徑,如今卻是連該恨誰都不知道,一時便茫然起來,覺得爹爹的死愈發沒有價值,更沒有人能為這一條人命負責了。
赫連頌待她哭了個痛快,方輕聲勸慰她:“我知道岳父大人的死,對你是很大的傷害,你放心,日後我回到隴右,一定報這血海深仇,絕不會讓他枉死的。今日雖告訴小娘子這些,並不是為了在你面前脫罪,如果恨我能讓你心裡痛快些,那就繼續恨我吧。”
可是繼續恨他,又算什麼呢,感情上來說,他的出逃確實害得爹爹喪命,但情理上又是事出有因,她如今已經不知道,應當如何去調節這種情緒了。
這一路回家,再也沒有說什麼話,她不願意開口,也需要好好想想。等到了門前下車時,他在車下接應她,向她伸出了手。她略停頓了下,還是就著他的攙扶下車來,淡聲說了句:“我就不請你進去坐了。”
她剛哭過,臉像玉石雕琢出來的,白得發硬。他嘆息道:“政局之下,我們這些人都是螻蟻,有的人想讓你生,有的人想讓你死,我曾同你說過,我活到今日不容易。”
隴右的勢力,其實並不只在隴右,上京敞開大門,迎接八方來朝,誰又知道這燈紅酒綠裡隱藏了多少洶湧狂潮。至親父母盼著他回去,一小部分人覺得他回不去更好,官家擔心他離開上京人心思變,總之各有各的所求,一個流亡在錦繡叢中的質子,哪裡真如所有人看見的那樣瀟灑來去、夜夜笙歌。
可能一切對她來說忽然有些沉重了,但這沉重早晚要面對,如今讓她知道,嫁給他雖然可能經受些風浪,但至少比長久困在禁中永不見天日要好。至於一些不足以為外人道的底裡,等日後有機會,再慢慢告訴她吧。
她微抬了抬眼,很快便又閃躲開了視線,他知道,一時半刻她還不能面對他。
他啟唇道:“天黑了,小娘子進去吧,我就送你到這裡。”
肅柔頷首,雀藍上前來攙她,復對赫連頌福了福身,主僕兩個相攜進了門內。
走上一程,肅柔回頭望了眼,他還站在臺階前目送她,她心裡亂得很,也不敢再耽擱,匆匆上長廊往後院去了。等進了歲華園,園子裡倒是一片熱鬧氣氛,還沒進上房,就聽見姐妹們的笑談聲了。
次春站在院前接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