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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進來的時候, 看到半明半昧的書房中,陛下是醒著的,靠榻垂首坐著。見有人進來, 略略抬眼看過來, 陛下視線一掃的冷漠威儀, 讓吉祥一個哆嗦就跪下了。
建曌帝看著昏暗光線中跪在地下的吉祥,又慢慢轉頭從書房坐榻書架一一看過去, 重新落在了跪在前面的吉祥身上。
“皇后呢?”建曌帝聲音喑啞低沉。
吉祥已經習慣了陛下這樣的問話,忙道:“皇后這時候必然還歇著呢,奴才就去昭陽宮跟娘娘那邊說一聲,陛下過去用早膳?”
卻聽陛下低聲道:“昭陽宮.....”好一會兒陛下才發話:“不用了。”聲音裡帶著剋制不住的顫。
“你先下去吧。”
昏暗的書房中, 再次只餘帝王一人。徐士行突然抬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領,死死抓著, 另一隻手扣緊了炕沿。要在別人看來, 此時的建曌帝彷彿一個悲痛極的困獸, 他俯低著身子控制不住顫抖。可是那讓他整顆心都皺縮痛楚的東西, 卻只是盤踞在那裡, 許久,建曌帝抬手摸上臉龐, 依然是乾乾的。
他沒有淚。
建曌帝不會哭。他曾經以為這沒有什麼, 可只有痛極的人才會知道無論多難受, 整個世界都隨著一個人的離開崩塌了,可自己居然無法為那個人掉一滴淚。這種感覺, 好像天罰。在她離開後的很多個日夜裡, 偌大皇宮裡每處與她有關的地方, 每一個她曾用過的物件, 都能喚出這種天罰。
天已破曉, 日頭升起,嶄新的一天又來了。
建曌帝叫了人,這次當他站在皇宮中,看向昭陽宮的方向,那種讓他無法可想的窒息終於平息了,他重新感覺到空氣的流動,能平靜地呼吸真好啊。
“皇后在做什麼?”
吉祥低頭回:“娘娘還歇著呢。”
建曌帝又看了一眼昭陽宮,這才去上朝。這一□□堂上格外安靜,報了最近外邊幾件大事後,都垂頭不敢多話。混跡官場多年,尤其是十年來在建曌帝手下當臣子,練就出他們對建曌帝情緒的敏銳反應。不說別人,就是宋子明這樣的刺頭御史,每朝必彈劾皇后不孝的,今天都沒出列。陳侍郎和工部左侍郎梁大人兵部左侍郎趙將軍幾人互相遞了個眼神,心裡冷笑,早聽說英國公那邊想插手北地,不是說今日要先彈劾皇后干政、謝家軍獨權嗎?怎麼著,被陛下掃了兩眼,就都不敢了。
幾人垂著頭,只是互相遞的眼神裡悄咪咪明晃晃就是兩個字: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