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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頂子當中,特地與一班名士去打交道。
名士的魁首算是潘祖蔭,再下來就是翁同龢,然後是張之洞、李文田、黃體芳、陳寶琛,汪鳴鑾、吳大澂,還有旗人中的寶廷,正聚在一起,談一個前輩名士龔定庵。
談龔定庵也算是本地風光。醇王府的舊主是道光年間的貝子奕繪,奕繪的側福晉就是有名的詞人西林太清春,傳說中,與龔定庵有一段孽緣,定庵詩中“一騎傳箋朱邸晚,臨風遞與縞衣人”,就是這座朱門中的故事。
“現在有個人,跟定庵倒象。”張之洞問潘祖蔭:“他也是好聽戲的,今天不知來了沒有?”
“沒有見他。”
在座的人,都知道張之洞和潘祖蔭一問一答所指的是誰,只有李鴻藻茫然,“是誰啊?”他問。
“李慈銘。”潘祖蔭說。
“喔,是他。”李鴻藻問道:“聽說今年他也下場了?”
“是的。”潘祖蔭說:“去年回浙江鄉試,倒是中了,會試卻不得意。”
“那自然是牢騷滿腹,試官要捱罵了。”李鴻藻笑道:“龔定庵會試中了,還要罵房官,李慈銘不中,當然更要罵人。不曉得他‘薦’了沒有?”
“居然未罵,是不足罵。”張之洞笑道,“他的卷子落在霍穆歡那一房,這位考官怎麼能看得懂李蓴客的卷子?”
“怪不得!”李鴻藻說,“這真是‘場中莫論文’了。”
“內務府的人,也會派上考差,實在有點兒不可思議。”潘祖蔭又說:“今年這一榜不出人才,在三月初六就註定了。”
本年會試的考官是三月初六所放,總裁朱鳳標,副總裁是毛昶熙、皂保和內閣學士常恩,都不是善於衡文的人。十八房官中,得人望的只有一個御史邊寶泉,霍穆歡以內務府副理事官也能入闈,尤其是怪事。因此這張名單一出來,真才實學之士,先就寒心了。
“蘭公,”張之洞問道,“聽說狀頭原是四川一個姓李的,可有這話?”
“有這話。”李鴻藻說:“‘讀卷大臣’定了前十本,奉懿旨,交軍機核閱,誰知第一本用錯了典故,而且還有兩個別字,只好改置第九。”
“我看了狀頭之作,空疏之至,探花的原卷也有別字。文運如此,非國家之福。”潘祖蔭大搖其頭。
“蘭公,”翁同龢忽然說道,“三月初四那天,飯後未見你到弘德殿,我以為蘭公你要入闈了呢!”
“果然蘭公入闈,必不致有此許多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