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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邊拉的話,它就會離開他的身體,自己從門下面滑出來。當然現在我知道:自己當時之所以那麼想,只是因為情緒太激動,有點歇斯底里。我受騙了。他並沒有死。一個人該對他在歇斯底里情況下所許諾的東西,或者所違背的諾言負責嗎?此刻,在寫下所有這一切的時候,我就正處於一種歇斯底里的狀態之中。然而四周卻連一個哪怕能讓我與之說一聲自己不快樂的人都沒有,因為他們會問我為什麼,於是問題就會開始,而我便會精神崩潰。我絕不能精神崩潰,因為我必須保護亨利。噢,讓亨利見鬼去吧,讓亨利見鬼去吧。我想要一個能接受真實的我,而不是需要我保護的人。如果我是個婊子和騙子,那麼難道就不會有愛婊子和騙子的人嗎?
我在地板上跪下。我這麼做真是瘋了:這樣的事是我小時候都不用做的——父母親從來不相信禱告,就像我現在也不相信一樣。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莫里斯死了,消亡了。靈魂這樣的東西是沒有的。此刻,就連我給他的那些半是半不是的快樂也像鮮血一樣從他身上流盡了。他再也不會有機會快樂了。對誰我都可以這麼想:另外一個人會比我更有能力愛他,使他更加快樂,可是現在莫里斯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我跪在那兒,把頭抵在床上,希望自己能夠相信天主。親愛的主,我說——為什麼是親愛的,為什麼是親愛的呢?——讓我信你吧。我無法信你,讓我信你吧。我說:我是個婊子、騙子,我恨自己。我什麼也無法自己做到。讓我信你吧。我雙目緊閉,用兩手的指甲使勁掐自己的掌心,一直掐到除了疼痛外自己再也沒有別的感覺為止。我說:我會信你,讓他活著吧,我會信你。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有自己的快樂吧。你這樣做我就信你。但是這樣禱告是不夠的,這樣信天主也太輕鬆了。於是我說:我愛他,如果你能讓他活過來,我什麼都願意做。我非常緩慢地說:我會永遠放棄他,只要能讓他僥倖活下來就行。我的指甲掐了又掐,已經能夠感覺到掌心的面板掐破了。我說:人們可以在彼此不相見的情況下去愛,不是嗎?他們看不到你,但是一輩子都愛你。這時候他從門口進來了,他活著。當時我想,沒有他的痛苦開始了,但願他重新躺到門下安安穩穩地死了才好。
1944年7月9日
同亨利趕八點三十分的火車。頭等車廂裡空無一人。亨利讀著王室專門調查委員會的公報。在帕丁頓車站坐計程車,把亨利送到部裡。要他保證晚上回家。計程車司機弄錯了路,把我送到了公共草坪的南面,汽車從14號門前開過。門已經修好,臨街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