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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天我企圖幫他提一隻箱子,可是發現箱子很重。他對我說,不用了,謝謝。可是依然面無表情。
很久之後我知道了那兩隻箱子中裝滿了cd碟片,除了搖滾還是搖滾。我說的很久之後是真的很久之後了,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整夜整夜地跑上樓去,一直聽搖滾樂聽到天亮。我記得每當天快亮的時候,顏敘總會站在那扇小窗戶前面,伸出手指在光線中變換陰影,然後他會說,看,一天又這麼過去了。聲音裡沒有任何感情可是卻瀰漫了憂傷。我總是想看看他的眼睛在那個時候是什麼樣子,可是他總是背對我站在窗前。當光線洶湧著穿進房間的時候,顏敘的背影總是像煙雲一樣,漸漸彌散。
顏敘搬到我的樓上之後,每天晚上我都會聽到天花板震動的聲音,然後會有柔軟的灰塵從上面掉下來,落在我的頭髮和肩膀上。這一切我沒有告訴我爸爸,因為我知道為什麼。顏敘總是在晚上戴上耳機,將音量開到可以將耳朵震聾的程度,然後隨著鼓點在房間裡跳舞。我記得那天我站在他的門外,從虛掩的門我看到了手舞足蹈的顏敘,他在一片黑暗和寂靜中起舞,如同黑色的精靈。
後來他發現了站在門外的我,他望著我一直沒有說話,臉上是孩子般抗拒的表情。我們兩個就那樣站在黑暗裡面,彼此沉默。最後他走過來,摘下耳機,遞給我對我說,你要不要?聽聽看。
然後我笑了,我說你跟我下來。其實我叫他下樓也沒做什麼,只是給他看了我整整一抽屜的cd,然後他笑了。嘴角有好看的酒窩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從那天之後我們成了很好的朋友。形影不離。
我不是個陰鬱的孩子,我在謹慎的家庭和精緻的物質中成長,外表乾淨,成績優秀。我媽媽收集了我所有的獎狀和證書,一張一張看要看好半天。
可是我內心依然有絕望,只是連我自己都說不出來那究竟是什麼,我只有在耳朵裡充滿暴烈的音樂和痛苦的吶喊,在看到一幅扭曲的油畫,在陌生的路上看到一張陌生卻隱忍著痛 苦的面容,在滿是霓虹的街上一直晃盪卻找不到方向,在拿起電話卻不知道該打給誰最終輕輕地放下的時候,我才會看見那些隱藏在內心的黑色從胸膛中洶湧著穿行而出,在我的眼前徜徉成一條黑色的河——
嘩啦啦,嘩啦啦,絕望地向前跑。
顏敘告訴我說他原來住在城市邊緣的一個9平方米大的屋子裡,也是一座木質閣樓的第三層。他說他對木質閣樓的頂 層有著很深的依戀。因為可以找到一扇天窗,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