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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十月,北風捲起龍首原上的滿地枯枝黃葉,從城南高坡俯衝直下,穿城而過,嘯聲淒厲。
大冢宰府高聳的“大業樓”,也在風中搖晃著,亂如算珠的鈴鐸在風中搖響,清脆如樂聲。
家中主事的姚夫人坐在廳里正與中山公宇文護說話,見獨孤麗華與宇文怡一同走來,兩人緊張地閉上了嘴,磕磕巴巴地拉起了別的家常。
世子宇文覺的生母馮翊公主已在幾年前病故,姚夫人再次被扶正,讓出的正室夫人位置又回到她頭上,但宇文毓的世子身份卻永遠丟了。因她如此識大體、懂分寸,宇文泰對她更加信服,家中大小事務都由她掌管。
宇文怡撲上前去,摟住嫡母的脖子道:“娘,爹到底什麼時候回來?他說上個月就回來的,這一走可兩個多月了,還沒訊息。還有,怎麼外頭人家都在傳說,我爹病重,住在雲陽宮裡回不來了?”
五十歲的宇文泰,奄有大半天下,已欲禪代拓跋廓為帝。
去年七月,他帶大軍到原州西狩,今年春天,他為了打造蘇綽、盧辯一干儒者所推崇的“中原正朔”,大搞復古,按《周禮》設過六官,沿用一套繁文縟節的古制後,心下得意,再次帶軍渡河北巡,打算回來後就著手逼禪。
“不要胡說!”姚夫人正顏厲色地道,“怡兒,你不許跟人亂嚼舌頭,你爹他很好,昨天還帶人在牽屯山下打獵。”
“那你叫爹快點回來,他上次跟我說的楊家親事,到底什麼時候開口跟楊忠提?”宇文怡從小受家中上下寵愛,口無遮攔,並不太懂得人情世故。
宇文怡與四子宇文邕同母,生母是個鮮卑女子,前幾年也已病故,依在姚夫人膝下多年,姚夫人平常也甚是疼愛這個美貌又霸道的女孩兒。
果然,姚夫人責備道:“一個姑娘家,哪能這麼厚臉皮,自己上趕著要嫁出去?”
宇文怡撅著嘴道:“不是爹總誇普六茹家的大兒子最出眾嗎?我跟著四哥五哥到太學裡看過他,果然長得相貌堂堂、與眾不同,一看就是將來的柱國大將軍。”
五子宇文憲從門外走來,聽到她的話,不禁笑道:“原來你前天纏著我們要去太學,是為了相親。楊堅長得有什麼好看,額頭上五根肉柱,膚黑眼小,長身短腿,走路都走不穩,我看太學裡長得最醜的就數他了。”
宇文怡聽他取笑,怒道:“呸,你們才長得醜,男人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要緊的是有英雄氣,不怒自威,氣吞山河,我看你啊,每次到了楊堅面前,話也說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