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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昀心裡忽悠一沉,片刻後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帶著幾分茫然低頭看了一眼眼前模糊不清的藥碗。
他沒有驚慌失措,因為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是一時間也難以全然接受——每個人都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死,真到了閉眼的時候,大多數人也還是不會那麼心甘情願的。
亂哄哄的兩江駐地前,來勢洶洶的敵人已經撤退,而敵襲的警報仍未解除,尖銳的哨聲依然在四下回響,可是聽在顧昀耳朵裡,那聲音卻像遙遠的一線唏噓。
他的世界模糊又安靜,桌上的黑墨白紙落到他眼裡,就只是兩團邊界模糊的色塊。
顧昀在桌邊一動不動地坐了足足有一刻的光景,然後下意識地握住先帝留給他的那串珠子——說來也是奇怪,顧昀久在邊疆,又時常四處奔波,日常免不了磕磕碰碰,穿珠子的線斷過好幾次,但每次又都無一例外地能失而復得,到現在,線已經換過三次,珠子卻一顆都沒丟,依然涼涼地凝著一層水氣附在他有點突兀的腕骨上。
……像是那個疼他又害他的人真的一直在看著他。
顧昀被那木頭珠子一硌,總算回過神來。
他沒有聲張,從懷中摸出應急的琉璃鏡戴上,隨後屈指在藥碗上輕輕一磕,將那碗磕了個四分五裂,顧昀將碎片收攏到一起掃進牆角,轉身坐下,面不改色地將一份摺子和一份調令寫完,而後叫人去送信。
姚鎮正好跟著傳令官走進來,一抬眼正看見顧昀臉上的鏡片,疑惑道:“怎麼,大帥那藥還沒顧上喝嗎?”
顧昀如今的唇語已經讀得十分利索了,若無其事地回道:“沒留神把碗摔了——算了,不用再重新熬了,不打緊,就算全瞎了也收拾得了這幫洋毛子。”
姚鎮偏頭看了一眼牆角的碎瓷片,心裡總覺得可能要出點什麼事,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只好對顧昀道:“我們這邊出事,恐怕京城又要變天了。”
顧昀“唔”了一聲:“勞煩重澤兄往北疆發一封急召,叫沈季平過來一趟,我要調整四境部署,還有陳……”
他說了個“陳”字後突然戛然而止,姚鎮疑惑道:“誰?”
“沒誰。”顧昀搖搖頭,“去吧。”
長庚的烏爾骨還系在陳輕絮身上,他不太想煩她分心。
當天傍晚,緊急戰報就送抵了京城,李豐連夜派人到護國寺把長庚揪了回來,整個西暖閣再一次站滿了朝中重臣。
長庚的眼皮一直在狂跳,回宮路上就總覺得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