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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開始變熱的時候夏芳然做完了第一次植皮手術。拆掉紗布的那天她微笑著說:“沒看出來好了多少。”醫生耐心地看著她:“還早呢。這只是第一次。”那是個好醫生。因為他依然用從前男人們看她的眼光溫柔地甚至縱容地看著她。夏芳然是在後來才明白那其實有多不容易的。不過那些天的夏芳然對這個還渾然不覺,她那些天的心情甚至還不錯。總是閒適地靠在病床上看看電視什麼的。如果把滿室消毒水的氣味忽略掉,這裡住久了還有一股家的味道。她無聊地按著遙控器,還不時地跟護士抱怨說為什麼這麼大的醫院病房裡都看不了鳳凰衛視。然後,在那有限的幾個頻道里,她聽見了她自己的名字,還有那個叫孟藍的女孩。
於是她知道,孟藍的一審判決是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孟藍沒有上訴。在她看這檔節目的那天正好是孟藍被槍決的日子。聽到這兒的時候她還想著:死刑?太誇張了吧。一個如果卸掉妝後根本不堪入目的女主持人和一個正襟危坐一臉憂國憂民相的專家在討論孟藍以及當代大學生們的心理健康。他們播出了孟藍的家:只有一個連腦筋都不大清楚的老奶奶――那就是孟藍唯一的親人了。孟藍父母離異從小沒人管,一個弟弟十五歲的時候死於一場不良少年之間的械鬥。――看到這兒的時候她模糊地想起小睦――小睦就是她的弟弟――她想還好小睦碰到了她之後走了正路。然後一個痛哭流涕的鄰居對著鏡頭說孟藍這個孩子從小多麼懂事多麼爭氣只是為什麼要這麼想不開――夏芳然想這簡直是在演肥皂劇。然後主持人和專家一起慨嘆其實孟藍是值得同情的社會應該反思等等等等。接著鏡頭裡是當時醫生們的搶救夏芳然的過程。那個人是自己嗎?臉上是焦炭的顏色,不停地發出待宰的牲口般的嚎叫,是自己嗎?太過分了。夏芳然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手掌心。這準是在自己神志不清的那段時間拍的,這真讓人不能忍受。鏡頭切向了小睦,眉清目秀的小睦眼淚汪汪的樣子一定能贏得非常多的四十歲左右的家庭主婦的同情:“芳姐――括號,夏芳然,括號完――是個那麼好的人,那個罪犯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呢?”――上帝,這個沒有出息的孩子。
一身囚服的孟藍很瘦。她面無表情地直視著鏡頭,眼神裡有種什麼燃燒過的東西還在散發著餘溫。面對那些記者提出的悲天憫人的問題,只說了一句話:“你能不能幫我轉告夏芳然。我向她道歉,我知道這沒有用,可是我真的想跟她道歉。”媽的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干嗎?但是――夏芳然不得不在心裡說:你很棒。沒有像我一樣任由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