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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給她的安排,她起碼已學會順受。
人與人之間持有信任才能互相憑靠。有時相愛不能使人信任,尊重卻可做到。30歲的慶長,對照3年前去瞻裡探訪一座橋的女子,漸漸擁有空曠和沉落下來的心得,不再如以往那般劇盛的偏激執拗。一種欲頂撞現實常規不管不顧的放任。她對某種如水流般緩緩滲透的孤獨有了消化和吸收的體會。
曾經她的孤立邊緣如同剃刀般銳利容不下半分遲疑不決,曾經她對行動和意志的推進持有堅定激進的目的性,曾經她是個對自己對外界容不下任何模糊邊界的人,曾經她是個非黑即白一清二楚絕不妥協的人。百轉千折的煎熬和掙扎之後,經由與不同的人之間的感情,她試圖清潔和照亮自己。
她去往高山上的村莊春梅。一個來自英國的志願者,在春梅唯一的民辦小學裡工作10年之久。獲知沈信得的資訊,完全無心之舉。讀完信得的教課筆記,她對這個女子產生極大興趣。事實上,沈信得在兩年前已閉門謝客,拒絕一切外界採訪和探望要求。慶長做事堅韌,寫電子郵件給她,附上以前做過的數篇採訪,告訴對方如果做這個採訪,重點和關注絕非她所介意的喧譁取眾。她說明目前沒有在固定媒體供職,會自主決定發表方式。
一個月後,收到對方回信。信得邀請她去春梅。她說,你要攝影、採訪、聊天、觀摩都可以。以我的本意,希望你像個朋友般來春梅坐一坐。聽你聊一聊觀音閣橋,或其他。
一個為自己而工作深入窮山僻壤的任務。再一次,一個人的旅途。
在貴陽汽車站旁邊的小旅館,慶長住宿一晚。次日早晨,搭上前往孤沿的汽車。
去往榕江縣。漫長迂迴的山路。她在客車座位上頭靠玻璃窗昏昏欲睡,醒來,長時間凝望窗外的青翠高山,幽美村落。河流和田野四處縱橫,婦女勞作,孩子活躍嬉戲。這與世隔絕般封閉山區,天高地遠,躲避掉外界強勢洶湧的經濟、商業、物化種種浪潮,和現代社會風氣略有不同,依舊保留人與自然的和諧關係。少數民族女子的髮式和衣物,延續傳統的審美,手工刺繡繁複豔麗。個體與古老歷史的聯結沒有斷裂,一切還能有條不紊。
偶爾眺望到一處木屋重重疊疊的村莊,在僻靜田野邊際呈現,如同被遺失的找不到歸去路徑的故鄉。大片水塘裡盛開野地荷花,紅花綠葉映襯藍天白雲,唱出一曲悠長歌謠。慶長看著村莊在視線中逐漸消失,想起去往瞻裡的山路轉折處,邂逅一面遺世獨立的湖泊。世間有情萬物總讓她的心產生振顫。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