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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照陪在傅鏡殊身邊,他很少見到七哥喝酒。傅鏡殊平日裡應酬也不少,但他在酒桌上總是太過剋制,並且自有他的一套規避法子,所以負責接送他的阿照通常發現賓主盡歡之後,客人們醉得差不多了,他還清醒得很。
阿照只聽方燈一次開玩笑的時候提到過,傅七酒桌上深不見底的表象只不過是因為他狡猾,其實他的酒量十分之差,有時方燈非讓他陪著喝幾杯,先撐不住倒下的那個必定是他。
現在阿照知道了,姐姐沒有說假話。
傅鏡殊醉了,不僅是因為那兩杯龍舌蘭,也因為他不想再那麼清醒。
於是阿照從他酒後斷斷續續的敘述中,頭一回聽說了他初到馬來西亞,站在吉隆坡的大宅前的那種無助和惶惑,也知道了他對鄭太太既感恩又忌憚的複雜心理,還有他對大宅裡勾心鬥角的”親戚”們的厭惡和戒心。
傅鏡殊說鄭太太現在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一年到頭倒有大半時間是在病床上度過的,大家嘴上說她會長命百歲,然而心裡都清楚她的時日已不多。傅維敏夫婦也著急得很,明裡暗裡想盡了一切可以挽回老太太心意的法子,他們守在病床前的機會要比忙於公事的傅鏡殊多得多,大把表現殷勤的機會。
傅維敏夫婦最大的兒子已經年滿十八歲,聽說很是聰明奮進,行事長相都頗有幾分傅傳聲當年的樣子,也越來越討外祖母的歡心。他們夫婦倆都表示,很願意讓長子改隨母姓,這樣一來,這孩子也可以繼承傅家的香火,而且身上還流著鄭太太的血,遠比傅七這個身份卑賤的野種更配得上傅家的基業。鄭太太現在還不為所動,每逢女兒女婿提起,只說孩子還小,傅七這些年也做得很不錯,但是誰也不敢保證她會不會在大限將至之前,或是某場昏迷之後忽然改變了決定。鄭太太的兩個弟弟本來就是牆頭草,今天他們對傅鏡殊還客客氣氣,但是隻要一聽到風聲,就會立刻翻臉不認人。
傅鏡殊端著晃動不已的酒杯對阿照說,別看他現在還暫時能壓制住那撥人,沒準轉眼就成了一場空,到時他這些年投注在傅家的心血都將是替他人作嫁衣裳。
阿照能做的只有不斷扶起傅鏡殊歪倒的身體,擦拭掉他杯子裡灑出來的酒液。他知道七哥一直很不容易,但七哥總是一副舉重若輕的模樣,他到現在才發現,人前所有的風光,背地裡竟是如此兇險。
阿照還知道,七哥下午去找了方燈。方燈新換的住處還是阿照讓人打探出來的,他以為這一次七哥前去勸說求和,姐姐一定會和七哥冰釋前嫌。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