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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心的皮給燙掉。於是他只能往上爬。他聽見下面有一群工人在叫,不知喊些什麼,到了那樣的高空孤零零地掛著,耳朵裡就只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好像是低頻的電波。然後他就發現,這個水塔在接近頂部的地方被鎖住了。其實鐵鎖本身並不妨礙別人自殺,就算從梯子上跳下去也是一樣死掉,但楊一併不是為了來死的,他只是想爬上去許願而已。他試圖用手推開蓋子,可是那玩意焊的很牢,紋絲不動。他停在那裡,雙手抓住鐵製的梯子覺得鑽心的燙,只好下來了。
那時候我不知道,他和那女孩約定了,一個考清華,一個考北大,他們一起離開戴城,一起去別的城市。後來那女孩跟他分手了,她去了南京,他去了上海。
在去上海之前,楊一說,他會永遠愛著歐陽慧,可惜歐陽慧已經不再理他了,暑假裡他幾次去找她,她的態度都冷冰冰的,最後歐陽慧告訴他:“我已經不愛你了,你還不明白嗎?”楊一不明白。歐陽慧就解釋說:“其實你根本不是我愛的那個人,只是在那個年齡,我愛上了你。”這句話楊一也不明白,因為它本該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說出來的,而她只有十九歲。我想,假如一個女孩寫詩,她就有可能在十九歲的時候說出三十歲的話吧?可惜楊一才十九,距離三十歲還有差不多十年。他覺得,性愛是不能遺忘的,那東西烙在腦子裡,怎麼說不愛就不愛了?歐陽慧就說:“你以後會想明白的。你走吧。”
那天我把他送上火車,看著他急吼吼地跟兩個女孩調情,我想,所有這些想不明白的事情,愛與性,追隨與叛逃,都可以留待以後去尋找答案了。我為楊一感到慶幸。火車帶著他離開了戴城。我返身走出月臺,剛才還是人山人海,忽然變得空蕩蕩的,地上散落著好幾只鞋子,火車站有點像散場之後的電影院。
當我在人世遊蕩到厭煩的時候,想起楊一,去上海的化工學院找他,那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了。我揹著個破包,頭髮蓬亂,身無分文。我看到楊一躺在寢室裡,只穿了條褲衩,同樣也是頭髮蓬亂,身無分文。他無力地對我揮揮手,說,小路,我錢都花光了,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你能給我去買個包子嗎。我說我也沒錢了,還打算找你借點呢。楊一說,那你有煙嗎,香菸你不會沒有的。我從口袋裡摸出最後一根菸,點上,自己吸了兩口,塞到他的手指縫裡。
我說他笨,沒錢不會去借啊。楊一說,我們寢室裡每個人都是舉債度日。我一看那寢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