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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一件像這件球衣一樣觸動他。他叫自己繞道另一邊,不要看它,但終於情不自禁。他被它吸引住了,彷彿這是不該多看的禁忌。很明顯,一位親人或好友用閃閃亮的小玩意在十字架上搭了一個聖誕樹的形狀,還掛了一個塑膠冬青環。哈羅德仔細觀察那些包在玻璃紙裡枯萎了的花,已經流失了顏色。還有一張裝在塑膠夾裡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四十來歲,壯碩、黑髮,一個孩子摟著他的脖子掛在他身上。他對著相機笑得很開懷。溼透的卡片上寫著一句話:“致世上最好的爸爸。”
給最糟糕的爸爸該寫什麼悼詞?“操你,”戴維嘴裡擠出一句話,雙腿不聽使喚,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我操你!”哈羅德用手帕乾淨的一角擦去照片上的雨水,再把花束上的雨水拂去。接下來的路,他滿腦子只能想到那個騎腳踏車的母親。是怎樣的孤獨,才會促使她在自己手臂上劃下一道道傷痕,任紅色的血流出來?又是誰發現了她,是怎樣把她救回來的?她想被救回來嗎?抑或正當她以為自己已經成功逃離了生命的一刻,他們又強硬地將她綁了回來?哈羅德希望自己剛才說點什麼,讓她永遠別再考慮這條路。如果他出言勸解過,此刻就可以把她放下了。如今見過她的面、聽過她的聲音,心上又多了一道重量,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承受多少了。他努力忽視腿上的疼痛,刻骨的寒冷,腦子裡的混亂,逼自己步子再邁大一點。
臨近傍晚的時候,哈羅德到了陶頓的郊區。這裡的房子密密麻麻地疊在一起,頂著圓圓的衛星天線。窗內一律掛著灰色的窗簾,有些還裝了金屬防盜網。水泥森林中僅有的幾片小花園都被雨打平了,一棵櫻桃樹的小花被打落一地,像散落人行道上溼透了的紙屑。經過的車輛那樣快,那樣響,刺得人耳朵都痛起來,路面像刷了層油一樣。
哈羅德最恐懼的一段回憶又冒了出來,他試著轉念想奎妮,但沒有用。他一鼓作氣,越走越快,手肘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腳步按在地面的力度越來越強,連呼吸都忘了跟上,但沒有什麼能幫他逃避二十年前那段回憶——那個結束了一切快樂的下午。他看到自己伸手推開那扇木門,感覺到陽光落在肩上的溫暖,聞到空氣中微微發酵的溫熱的氣味,聽到那異於尋常的寧靜。
“不要!”他張開雙臂在雨中揮打。突然他感覺小腿像炸開了一樣,包裹著肌肉的面板彷彿被撕裂開了。地面突然升起,他伸出手想擋,但膝蓋在這時不由自主地彎曲了,他整個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手掌和膝蓋狠狠地痛起來。
原諒我,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