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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寫下來,竟然要花這麼多時間,寫滿這麼多頁。我收到明信片後,開始把整個故事寫下來,一直寫到一九七六年一月十四日才停筆。我用掉三枝鉛筆,還有一整本簿子。我小心藏起稿子,不過也沒有多少人認得出我鬼畫符的筆跡。
一邊寫著,一邊勾起我更多的回憶。撰寫自己的故事,就好像把樹枝插進清澈的河水中,翻攪起河底的泥濘。
我聽到有人說,你寫的又不是自己的故事,你寫的是安迪的故事,你在自己的故事中,只是個小角色。但是你知道,其實並非如此,裡面的字字句句,其實都是我自己的寫照。安迪代表了在我內心深處、他們永遠也封鎖不住的那個部分,當監獄鐵門最後終於為我開啟,我穿著廉價西裝、帶著二十塊錢走出監獄大門時,會感到歡欣鼓舞的那個部分。不管其他部分的我當時是多麼老態龍鍾、狼狽、害怕,那部分的我仍然會歡欣雀躍。但是我想,就那個部分而言,安迪所擁有的比我多很多,而且也比我懂得利用它。
這兒也有不少人像我一樣,他們都記得安迪。我們都高興他走了,但也有點難過。有些鳥兒天生就是關不住的,它們的羽毛太鮮明,歌聲太甜美、也太狂野了,所以你只能放它們走,否則哪天你開啟籠子餵它們時,它們也會想辦法揚長而去。你知道把它們關住是不對的,所以你會為它們感到高興,但如此一來,你住的地方仍然會因為它們離去而顯得更加黯淡和空虛。
我很高興把這個故事寫下來,儘管故事似乎沒有結尾,然而故事勾起了往事(就好像樹枝翻攪了河中的泥濘一樣),不禁令我感到有點悲傷和垂垂老矣。多謝你肯耐心聆聽這個故事。還有,安迪,如果你真的到了南方,請在太陽下山以後,替我看看星星、摸摸沙子、在水中嬉戲,感受完全自由的感覺。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故事還能繼續寫下去,但我現在坐在桌前再補充個三四頁,這次是用新本子寫的。這本子是我從店裡買來的,是我走進波特蘭國會街的一家店裡買來的。
原本以為我在一九七六年一個陰沉的一月天,已經把這個故事寫完了,但現在是一九七七年五月,我正坐在波特蘭一家廉價旅館的房間裡,為這個故事添增新頁。
窗子是敞開的,不時傳來外面車子的喧囂聲,震耳欲聾,也挺嚇人的。我不斷看著窗子,確定上面沒有裝鐵柵欄。我晚上常常睡不好,因為儘管房租很便宜,這個床對我來說仍然太大,也太豪華了。我每天早上六點半便驚醒了,感到茫然和害怕。我常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