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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法子。”秋葉用扇子骨敲了敲手掌心,搖搖頭道。
“唉。”夏侯瀲嘆了口氣,雨漸漸小了,徽州城在逐漸散去的霧氣中露出臉來,像被揭開一層薄薄的面紗。天氣好了,人本該高興才是,可夏侯瀲的心像被什麼東西壓著,鬆快不起來。
“師父,”他望著湛藍的天幕,道,“你說咱們為什麼非得幹這活兒,有意思嗎?陸擎蒼確實老不正經,恁大年紀了還想娶小姑娘回家。但他戎馬半生,南退倭寇,北拒瓦剌,一大一小倆兒子全死在前線。現在好不容易回到家鄉,想著能頤養天年了,結果安穩覺還沒睡幾天,就被咱們攪合了。咱們殺了陸擎蒼,豈不成了大岐的罪人?”
秋葉坐下來,笑道:“我們家小瀲是個好人呢。”
“行了我知道,伽藍之命,不得有違。我就發個牢騷罷了。”
“本來這話我不該告訴你,不過只要你不說出去,倒也無妨。”秋葉道,“小瀲,你可知道是何人要殺陸擎蒼?”
“他的仇家唄。他打打殺殺了一輩子,死對頭鐵定到處都是。”
“是瓦剌。”秋葉道,“瓦剌二十八個部落,每個部落各出一百頭牛,一百頭羊,只換陸擎蒼的一顆頭顱。戰爭已經結束了,朝廷和瓦剌早已議和。陸擎蒼年邁,再不會上戰場,瓦剌這麼做並不會帶來任何益處。但他們沒有忘記死在戰場的勇士、被陸擎蒼坑埋的勇士。就算他們的君主忘了,那些失去丈夫的婦人不會忘,失去父親的孩童不會忘。此仇此恨,唯有陸擎蒼的頭顱能消。小瀲,你說陸擎蒼該殺嗎?”
夏侯瀲愣了半天,才道:“咱們山上可養不了這麼多牛羊。”
“更何況是是非非哪有定論?人生百代,昨日之是轉眼便成今日之非,今日之非明日又成了是。我再與你舉一例,太祖皇帝起于田畝之中,父母皆死於饑荒。但他成了皇帝,照樣徵稅賦,行徭役,王公貴族高高在上,於他往日同為販夫走卒之人依舊賤如塵泥。往日他所痛恨的成了他所躬行的,他所憐憫的成了他所踐踏的,你說到底什麼是是什麼是非呢?”
夏侯瀲不學無術慣了,被秋葉這麼一繞腦袋都是暈的,“這都什麼玩意兒,難道不是他自個兒變壞了。”
“因為命該如此。”夏侯霈突然從後頭冒出來,長腿一跨,坐在夏侯瀲邊上咬了口蘋果,“譬如房屋,土石為基,磚木為骨,瓦片為頂。既有房屋,便有土石,便註定有人待在最下面。同理,既有仇怨,便註定有伽藍,註定有咱們這些人,替他們償還那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