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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房子!怎麼說呢?小福子既是,像你剛才告訴我的,嫁過人,就不容易再有人要;人家買姨太太的要整貨。那麼,大概有八成,她是下了白房子。我快六十歲了,見過的事多了去啦:拉車的壯實小夥子要是有個一兩天不到街口上來,你去找吧,不是拉上包月,準在白房子爬著呢;咱們拉車人的姑娘媳婦要是忽然不見了,總有七八成也是上那兒去了。咱們賣汗,咱們的女人賣肉,我明白,我知道!你去上那裡找找看吧,不盼著她真在那裡,不過,──茶來!誰喝碗熱的?!」祥子一氣跑到西直門外。
一出了關廂,馬上覺出空曠,樹木削瘦的立在路旁,枝上連只鳥也沒有。灰色的樹木,灰色的土地,灰色的房屋,都靜靜的立在灰黃色的天下;從這一片灰色望過去,看見那荒寒的西山。鐵道北,一片樹林,林外幾間矮屋,祥子算計著,這大概就是白房子了。看看樹林,沒有一點動靜;再往北看,可以望到萬牲園外的一些水地,高低不平的只剩下幾棵殘蒲敗葦。小屋子外沒有一個人,沒動靜。遠近都這麼安靜,他懷疑這是否那個出名的白房子了。他大著膽往屋子那邊走,屋門上都掛著草簾子,新掛上的,都黃黃的有些光澤。他聽人講究過,這裡的婦人,在夏天,都赤著背,在屋外坐著,招呼著行人。那來照顧她們的,還老遠的要唱著窯調,顯出自己並不是外行。為什麼現在這麼安靜呢?難道冬天此地都不作買賣了麼?
他正在這麼猜疑,靠邊的那一間的草簾子動了一下,露出個女人頭來。祥子嚇了一跳,那個人頭,猛一看,非常像虎妞的。他心裡說:「來找小福子,要是找到了虎妞,才真算見鬼!」
「進來吧,傻乖乖!」那個人頭說了話,語音可不像虎妞的;嗓子啞著,很像他常在天橋聽見的那個賣野藥的老頭子,啞而顯著急切。
屋子裡什麼也沒有,只有那個婦人和一舖小炕,炕上沒有席,可是炕裡燒著點火,臭氣烘烘的非常的難聞。炕上放著條舊被子,被子邊兒和炕上的磚一樣,都油亮油亮的。婦人有四十來歲,蓬著頭,還沒洗臉。她下邊穿著條夾褲,上面穿著件青布小棉襖,沒系鈕釦。祥子大低頭才對付著走進去,一進門就被她摟住了。小棉襖本沒扣著,胸前露出一對極長極大的奶來。
祥子坐在了炕沿上,因為立著便不能伸直了脖子。他心中很喜歡遇上了她,常聽人說,白房子有個「白麵口袋」,這必定是她。「白麵口袋」這個外號來自她那兩個大奶。祥子開門見山的問她看見個小福子沒有,她不曉得。祥子把小福子的模樣形容了一番,她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