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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成本質的原素。比如在這個第六章裡頭,一個人物是馬拉納,他是一股力,他要將每一篇作品的物質承載體抽空,使之“均一化”(即本質化);另一個人物是老作家弗蘭奈裡,他為自身的肉體存在而苦惱,日復一日地操練,企圖達到“純”境界,變成柳德米拉書本上的那隻蝴蝶。正是這同一個馬拉納,卻在某一天告訴弗蘭奈裡,肉體不僅是到達彼岸的障礙,同時也是媒介,有物質才有精神。於是這兩個面臨相似問題的人透過向深處的切入,運動起肉體(或物質)繼續行進在對於“元小說”的追尋的途中。小說創造的兩大基本要素就是肉體與精神,它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是藝術家的精神歷程。只有當弗蘭奈裡對柳德米拉的愛變得分外強烈之際,蝴蝶才會飛到他的稿紙上。
既然本質的構成要素是精神和肉體,亦即時間與空間,從身體歷史的沉渣中獲取時間便成了藝術家的首要事業。於是產生了那種每分每秒在追逼著自己去生存的危機感。藝術家在每一次的危機中顛覆自己的肉體的歷史,改寫履歷,然而到頭來又被更沉重的歷史所鎮壓,然後又是更為激烈的、拼死的顛覆。
《從陡壁懸崖上探出身軀》說的就是主人公走進充滿兇限的內在世界,從死亡的怪獸口中搶奪時間的歷險。一個人,為了高階的生存將自己逼得如此之苦,以至於到了睜眼看見的一切都印上了死亡標記的地步,他的生命將如何樣延續下去呢?在這一章中,作者向我們做出了很好的示範。這樣的生存的確是可怕的。你感覺到死亡向你悄悄走近,你又必須活下去;周圍的一切都在醞釀災禍,威脅著要對你實行剿滅,但你卻不得不又一次介入生活,因為你抵擋不了誘惑——你的體內渴望時間的體驗。那是怎樣的難堪與痛苦,看那被用強力翻開的、用力抽搐的剌海膽——茨維達小姐生存的象徵;還有死囚絕望地在懸崖上摸索的手;被海底岩石磨壞了的錨的彎臂;無處不在的黑色。這種種的暗示構成了“我”的命運。但是怎能不生存呢?即使是像“我”這樣的一個病人?所以“我”順理成章地被捲入了考德雷爾先生和茨維達小姐的陰謀,也許“我”本來就是這兩個人構成的陰謀中的一部分,“我”的時間嵌在他們那天衣無縫的安排之中。生存是多麼慘烈的一件事啊,如果人要在瞬間成為宇宙的主宰(“樂隊指揮”),他就只能終生在追捕之下潛逃,並在潛逃中每時每刻不忘表演。茨維達小姐和考德雷爾先生的那種冷峻甚至冷酷的性格就是因為看透了宇宙間的這種秩序,在多年的突圍和越獄活動中形成的。這兩位的精神世界中是絕對排除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