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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班了,你上課來不及的話,我替你到幼兒園去,把臻臻接到這兒來等你,像過去那樣,臻臻現在已經跟病房裡兩三個孩子玩得很好了。”
“總是麻煩你,多不好意思。”
“別那麼虛偽了,”她戲謔地看著他,“其實你根本就是這麼想的,只是等我自己說出來。”
“不愧認識了八年。”他笑道,“要是把所有夜班都統計一下,你我一起過夜的天數恐怕超過很多的夫妻。”
“你不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兒麼?”
“所以乾脆將錯就錯,你嫁給我吧。”他再一次地把白衣的扣子繫到領口。
“好。”她把裝著病歷資料的資料夾遞到他手裡,“老公,現在我們要去查房了。”
他是八年前來到這間醫院的。那是一個十月的早晨,他對著鏡子別好了自己的胸牌,陳宇呈醫師,他跟自己打了個招呼。這當然不是他的夢想。他曾經無數次地站在醫學院的大鏡子前面,微笑著,暗暗地在心裡對自己說:你好,Dr.Chen。那年他不到二十六歲,早已在做碩士論文的時候拿到了執業醫師資格。他胸有成竹地拒絕了那間沿海大城市的醫院的聘書,每個人都難以置信地說:你開什麼玩笑?萬一你去不了美國了怎麼辦?或者是:你冷靜一點好不好,美國也很苦的。他不置可否地對每個人笑笑,直笑到別人覺得自己被莫名地羞辱了。其實那是一場不動聲色的戰鬥,戰鬥的雙方是這個犬儒的、有序的、退而求其次的世界,和他孤注一擲的期待。
那張匹茲堡大學的Ph.D全獎通知書靜悄悄地來臨時,他略微顫抖的手指撕壞了整潔的信封。喜悅並沒有像他曾經以為的那樣坦蕩地洶湧而至,他發現自己在用力地要求自己把那個信封平常地放在書桌上,像對待平日裡所有那些信封一樣——但是,還是情不自禁地,把桌上的水杯挪到了遙遠的桌角——萬一碰翻了就不好了,其實那杯子裡只有一點點茶根,沒什麼水了。現在終於可以承認當初所有的恐懼了。終於可以。
當然,他知道Ph.D完全不是自己要的,一輩子待在實驗室裡,就算拿了綠卡,它也只是個好看的墓誌銘。Ph.D不過是一紙通行證,他真正要透過的考驗是USMLE:step1,step2……然後就是地獄般的可能長達十年的住院醫師和專科醫師培訓,可是那是個多榮耀的地獄,resident,fellow,……刷下去不知多少人,然後,他就脫胎換骨,成為頂端的那個Dr.Chen——這一輪選拔和煎熬下來,每一個do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