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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力氣和願望制止他們,葛謝恩只是木然地凝視著這一切,在數十步之外,有個人影動了一下,爬起身來,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從地上抱起了一個小小的,軟綿綿的東西,慢慢地往水邊走去。葛謝恩望著他的舉動,幾乎沒有意識到他在做什麼,直到看著這個人,把那小小的身影拋到了河水之中,她的雙眼才猛然睜大了。
這是他的孩子——這孩子死了——
思維就像是在泥地裡推動著的獨輪車,慢慢地趕上了雙眼:這個人——他雖然無法阻止自己的孩子被餓死,但卻也不想讓他成為自己又或別人的食糧,所以只能悄悄的,在深夜中忍耐著,不敢發出一聲痛哭,於日出以前,把孩子送到河水之中——
她看著那道身影徘徊著,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也要沒入水中去,結束這無邊無際的絕望,但最終還是翻過身來,蹣跚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處,抱著膝蓋蜷縮起來——葛謝恩現在已經能明白這個姿勢的意義了,這個姿勢可以讓膝蓋頂住自己的胃部,這樣就沒有那麼飢餓了。
人類,真的是最奇怪的動物。她茫然地想,有時候,人性竟可以克服最本能的飢渴,讓他們在絕對的燒心的飢餓之中,仍然做出明顯不符合利益預期,甚至自相矛盾的行為,這個人明明還想活著,卻依舊親手把可以交換來食物的親人送入了河水中,即便,他還是這樣地想活著——
“真是不該。”
李苟盛不知什麼時候也醒了,他似乎也和葛謝恩注意到了一樣的細節,而如此平淡地評論著,葛謝恩驟然轉頭看著他,李苟盛也看了她一眼,表情沒什麼波動。“拋屍會汙染河水,現在這條大河是所有人的飲用水來源,應該儘量避免任何汙染水源的舉動。”
儘管如此,他畢竟也沒有阻止這即興的水葬。葛謝恩和他對視了一會,竭力地隱藏著自己的絕望,但成效不是太好,李苟盛對她微微地點了點頭,像是對她的情緒表達理解和寬慰——葛謝恩委實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做出要求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最艱苦的地方並不僅僅是□□所受的辛苦,還有心靈所承受的,幾乎是摧毀般的災害。她今年才堪堪十六歲,她怎麼能承受得住這些!
是的,李苟盛也贊成葛謝恩的感慨,但是——已經無法回頭了,葛謝恩打了鼠疫疫苗,已經進入了災區,她只能繼續往前走去,李苟盛也不會允許她把責任丟開手。歸根到底,這也是社會的真實,或者不如說這才是廣袤大地上,除了買活軍所在的那幻夢般的桃花源之外,所要面對的真實。葛謝恩的父母,李苟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