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鱗爪 (第2/4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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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跳舞場:和著翻飛的樂調,迷醇的酒香,有獨自支頤的少婦思量著往跡的愴心。浮動在上一層的許是光明,是歡暢,是快樂,是甜蜜,是和諧;但沉澱在底裡陽光照不到的才是人事經驗的本質,說重一點是悲哀,說輕一點是惆悵,誰不願意永遠在輕快的流波里漾著,可得留神了你往深處去時的發見!
一天一個從巴黎來的朋友找我閒談,談起了勁,茶也沒喝,煙也沒吸,一直從黃昏談到天亮,才各自上床去躺了一歇,我一閤眼就回到了巴黎,方才朋友講的情境,恍的把我自己也纏了進去。這巴黎的夢真醇人,醇你的心,A你的意志,醇你的四肢百體,那味兒除是親嘗過的誰能想!——我醒過來時還是迷糊的忘了我在哪兒,剛巧一個小朋友進房來站在我的床前笑吟吟喊我:“你做什麼夢來了,朋友,為什麼兩眼潮潮的像哭似的?”我伸手一摸,果然眼裡有水,不覺也失笑了——可是朝來的夢,一個詩人說的,同是這悲涼滋味,正不知這淚是為哪一個夢流的呢!
下面寫下的不成文章,不是小說,不是寫實,也不是寫夢——在我寫的人只當是隨口曲,南邊人說的“出門不認貨”,隨你們寬容的讀者們怎樣看吧。
出門人也不能太小心了,走道總得帶些探險的意味。生活的趣味大半就在不預期的發現,要是所有的明天全是今天刻板的化身,那我們活什麼來了?正如小孩子上山就得采花,到海邊就得撿貝殼,書呆子進圖書館想撈新智慧——出門人到了巴黎就想……
你的批評也不能過分嚴正不是?少年老成——什麼話!老成是老年人的特權,也是他們的本分,說來也不是他們甘願,他們是到了年紀不得不。少年人如何能老成?老成了才是怪哪!
放寬一點說,人生只是個機緣巧合;別瞧日常生活河水似的流得平順,它那裡面多的是潛流,多的是漩渦——輪著的時候誰躲得了給捲了進去?那就是你發愁的時候,是你登仙的時候,是你品著酸的時候,是你嘗著甜的時候。
巴黎也不定比別的地方怎樣不同。不同就在那邊生活流波里的潛流更猛,漩渦更急,因此你叫給捲進去的機會也就更多。
我趕快得宣告我是沒有叫巴黎的漩渦給淹了去——雖則也就夠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