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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地堆滿了桌子。我沒想到身為校長的單身老太婆還有這份持家的本事。後來又喝了甜酒和白酒,三個人都喝得臉上紅彤彤的,我擔心自己和姨媽要喝醉了。姨媽不聽勸,說:“一輩子也難得聚這麼一回。”
三杯白酒下肚,對面老太婆下垂的眼梢漸漸往上吊起來了。直到這個時候,往昔的那張臉才隱約地閃現於我眼前。也許因為我自己已經醉了?
“盧小非呀,”她叫出我的名字,“你總算熬出來了嘛。那一回在操場上,我可是為你捏了一把汗啊。你的那位班主任真是煞費苦心。現在啊,再也找不到那麼敬業的教師了。”
“我的班主任,她還好嗎?”我想把話岔開,因為實在不願回憶那個夏天的事。
“她不好。這樣的人好得了麼?她患了癌症。”
“哦——”我看著校長說不出話來。
門外爆發出大笑,一個男孩尖著嗓門喊道:
“癌症病人啊——癌症病人!”
袁校長並不因此發窘,還是嚴肅地瞪著我,使我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我在心裡暗暗埋怨姨媽,可是姨媽慈祥而鼓勵地向我微笑,靜靜地坐在那裡吃菜,一臉滿足的表情。
“我倒是希望學生們來鬧一鬧,這裡太寂靜了。”
袁校長說這話彷彿是為自己辯護,她又往口裡倒了一小杯酒。
我本來還想問袁校長一些事情,但袁校長喝了酒之後就站起來說她困了,然後就到後面房裡睡去了。姨媽紅著眼睛,還在喝瓶裡剩下的酒。
“你們的校長啊,我還從來沒見過她像今天這麼幸福呢。”
“幸福?”
“是啊,幸福。你、你就是她的未來。一個人,看見自、自己的未來,這輩子就無所求了啊。有十、十多年了,她在遠處看著你,哈哈!”
“我不明白。”我皺著眉頭說。
“你、你不明白就算了,去、去問門口的大槐樹吧。”
姨媽說完這句話就往桌上一趴,打起鼾來。這時我才發覺自己一點都沒有醉。
我該怎麼辦呢?兩個老的不管不顧地睡著了,拋下我一個人面對一桌殘酒剩菜。一個念頭在我腦子裡一閃,我馬上站起來往外走。
我穿過操場,上了大路,遠遠地看見輪渡碼頭。我心裡有種復仇似的快意。既然姨媽可以出於某種秘密的目的將我騙到袁校長家裡來,我不告而辭也就算不得什麼不禮貌的舉動了。
船上還是那麼人擠人,所有的人都很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