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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留下來,因為別的地方都是暮色四合了。幽怨悽婉的琴聲停止了,奏得極其簡單,並不需要很高明的技巧;她還在那兒等候,心裡想,也許還有第二段。但是他卻已經彈倦了,隨隨便便地繞過樹籬,慢慢地溜達到她身後。苔絲滿臉象火燒的一般,輕輕悄悄,好象連動也不動似的,偷偷地躲開了。
但是安璣卻早就看見了她穿的那件輕飄的夏服了,開口跟她說話。他雖然離她還相當地遠,但是他那低低的聲音,卻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苔絲,你幹嗎這樣躲開了哪?"他說,"你害怕嗎?""哦,不是,先生,不是害怕什麼屋子外面的東西;在現在這種蘋果花正飛舞。草木都青綠的時候,更沒有什麼叫人害怕的了。""那麼屋子裡面有什麼叫你害怕的了,是嗎?" "呃,是,先生。""是什麼哪?""我也說不十分清楚。""害怕牛奶酸了?""不是。""害怕活在世上?""是,先生。""我也害怕活在世上,常常害怕。活在世上,真叫人進退兩難,可不是好玩兒的,是不是?""是,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是。""儘管如此,但是我可萬沒想到,象你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卻會這樣早就看到這一點。你怎麼看出來的?" 她猶猶疑疑地不言語。
"苔絲,不要緊,你只管拿我當自己人,把你心裡的話對我說出來好啦。"她想他的意思是問她,一切事物的面目,在她看來是什麼樣子,所以就羞答答地回答他說:"樹木都有眼睛,來叮問你,有沒有?,我這是說,彷彿有眼睛。河水也說:,'你為什麼拿你的面目來攪和我?,同時好象有好多好多的明天,通統排成一行,站在你面前比較《麥克白》第五幕第五場第十九行:"明天哪,明天哪,明天。",頭一個頂大,頂清楚,越站在後面的就越小,但是它們卻好象一概都是很兇惡。很殘忍的,彷彿說:'我來啦,留我的神吧!留我的神吧!,,可是你,先生,會用音樂創造出夢境來,把這些可怕的幻想趕走。"這個年輕的女人,她雖然不過只是一個擠牛奶的,卻恰恰有那麼一種令人稀罕的地方,可以叫她同屋的人都羨慕,竟會有這種多愁善感的想法,他真一點兒也沒想到。她是用自己家鄉話裡的字眼,多少再加上一點達到了小學六級所學來的字眼,把這段心情,這段差不多可以說是屬於這個時代這個時代,也就是哈代自己的時代,由一八六五到一八九○年這四分之一世紀,亦即達爾文。赫胥黎。斯賓塞。叔本華的時代。的心情,現代的痛苦,表達出來的。這一層很使他注意。但是他再一想,所謂進步的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