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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從視窗散落在老舊的實木地板上,他止步於陽光前,整個人籠在室內陰影裡。
可能是太久不回來,不適應泠城市的低氣溫,靳睿以拳掩唇,咳了幾聲,喉結微動。
小時候靳睿脖頸處有一顆棕色的痣,現在落在少年輪廓明顯的喉結左側。
靳睿皺著眉,仰頭揪了兩下喉結處的面板,那顆痣便隱在一片泛紅的肌膚裡。
他的眉眼裡沒有一絲一毫小時候熟悉的乖,看上去有那麼些戾氣和不耐煩。
但他這個動作,黎簌是熟悉的。
小時候她咳嗽,姥爺也是教她揪脖頸上的面板,說揪紅了就好了。
大概因為這個動作的熟稔,黎簌總算抬起手,打算敲一敲窗戶,和靳睿打招呼。
在她動作的同時,靳睿也動了。
他垂了眼瞼,把牛仔褲的邊緣向下拉。
黎簌這才看見,他腰側用醫用膠布貼著一塊紗布,紗布裡隱約間露出一些暗紅。不知道是血跡還是藥水的顏色,滲透出來。
黎簌準備敲窗子的手猛然停下來,懸在空氣裡。
她投在靳睿家客廳地板上的影子晃動,靳睿慢悠悠抬眼,看過來,隔著玻璃窗,和黎簌對視。
怎麼形容他那一眼?
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也沒有對她身份的探究好奇,什麼情緒都沒有。
黎簌有些尷尬,走到門邊,探頭進去,小幅度對著靳睿揮了揮手。
她把歡迎的條幅背在身後,乾巴巴開口:“那個嗨,靳睿?”
靳睿依然沒什麼情緒,只盯著她,扯著耳機線,把左側耳機拽下來。
他不說話,黎簌也有點不知道說什麼,還是勉強開口:“我住你隔壁,是你小時候的鄰居,還記得我麼?小時候咱們總在一起玩,你還送過我一支特別漂亮的公主棒棒糖,你記得麼?”
靳睿又咳了兩聲,開口時有那麼一點啞:“不記得。”
黎簌平時就是個歡快的話癆,特外向,她本來肚子裡一堆話等著說——
你回來適不適應,怎麼老咳嗽呢?
你回來念哪所中學,我在泠城三中,你來麼?
我們等了你一上午,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那麼多話,都在靳睿一句“不記得”裡,煙消雲散。
黎簌沒說話,靳睿也沒說話。
他依然站在那片陰影裡,地板上陽光邊緣就像是他們兩個之間的分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