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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揚州城細雨如煙,綠柳畫橋。城東齊府新栽的一片海棠花爭先開放,胭脂色鋪出數十里,整個府城像是落入了錦繡堆裡一般。
齊鳶一覺睡到日頭高懸,醒了也不起床,只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丫鬟們早都在外面候著了,聽到聲音便都低頭魚貫而入。兩個梳著童髻的小丫鬟把人扶起,先把齊鳶的肩頸背輕輕揉捏了一頓,等齊鳶自己坐穩了,一旁的銀霜又拿勺子餵了他兩口雪梨湯。
齊鳶一直耷拉著眼皮,喝了兩口便閉了嘴。銀霜知道他這是飽了,示意小丫鬟把湯碗撤下去,這才開始讓人服侍他穿衣洗臉。
屋裡大大小小十來個丫鬟,各自噤聲,忙而不亂。齊鳶卻沒什麼耐性,剛穿好中衣就有些不耐煩了,睜著眼開始趕人:“行了行了,都什麼時候了還穿襖子!”
正往外拿長襖的小丫鬟一愣,不知所措的看向銀霜。
銀霜只得勸他:“現在才二月份,少爺在屋子裡不覺得,出門就知道那倒春寒的厲害了。”
齊鳶卻仍皺眉,不樂意道:“我不管,襖子太厚了,周嶸他們早都不穿了。”
他自己在鏡子前照了照,臭美道:“我看他們那衣裳就挺好看,寬鬆大袍,穿著跟仙兒似的。”
周嶸是揚州府同知周承善的次子,整天跟本地的幾個紈絝廝混在一塊,遊湖吃酒,逗狗捉兔。齊鳶也經常混在裡面,年紀最小,也最受歡迎。
一來齊府有錢,齊鳶不用人哄,手裡的銀子便大把的撒出去,最是爽快。二來齊鳶長得漂亮,雖然已經十六歲了,但小臉仍是粉雕玉琢的娃娃樣,雙眼澄澈,目如點漆,不說府裡主僕老小都喜歡,就是街坊鄰居,每每看見了也總愛給他點什麼哄他玩。
最近這幫富家子弟們不知道又玩起了什麼把戲,整天的比著換新衣服,今天這個袖子長一點,明天那個衣料厚一點,靴跟忽高忽低,衣袂忽寬忽窄,樣式一無定準,湊一塊看著很不成體統。
銀霜知道齊鳶吃軟不吃硬,想了想笑道:“少爺要穿那樣的也行,舅老爺前幾天才送來一件湖綢襴衫,說讓少爺上學的時候穿,是個正經讀書樣兒……”
齊鳶一聽上學就頭大,他讀了這許多年,《三字經》都背不過。那襴衫可是秀才穿的,他可不想被老爹捉去痛罵一頓,忙道:“算了算了,我才不招那晦氣。”
小丫鬟鬆了口氣,趕緊把手裡的白織金緞圓領長襖給齊鳶穿上。等這邊穿戴齊整,一旁又有人捧過各樣飾物,拿如意雲頭形的萬字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