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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而經年的苦抑至此終似山洪潰堤,叫裴鈞終至滿心冷然地站起來吼道:“滾就滾!反正師父這輩子最愛的不過是面子,叫學生、兒子做學問,也不過是為了全您張家的盛名!如此學問,我裴鈞不做也罷!眼下早早走了,也省得往後再給您丟臉!”
接著,他便在張嶺的怒目而視中,瞥眼看過側邊廊中沉默無言的張三、張和與張微三人,咬牙說出了最後一句:
“從今往後……我就是死,也再不會踏進你張家一步!”
說完他拔腿奔出張家大門,在濛濛春雨中抹了臉一路跑一路脫下身上的青色罩衫摔在地上,待數日後入了殿試,更是鐵了心在百官皇親前答非所問、表現平平。
這致使殿內朝臣果真暗笑,私下都說張嶺這高徒平日了了,今日所見卻不過爾爾。而四下交頭接耳中,張嶺冷臉不言、垂目不視,眉頭已緊鎖成川; 內閣其餘數位如常評點一番後,大約還是揣度先皇顧念張家顏面,才暗示吏部說:裴鈞是忠烈之後,常聞在監中學問甚佳,如今怕是初次面聖過於驚怕才未能盡數表現才學,如此心性,或然只是好靜罷了,倒很適宜入翰林編纂文書。
於是,裴鈞這忠烈之後、名門之徒,就這麼被幾番斟酌下扔進了翰林,鎮日領著不高不低的俸祿,只做一個在大小考核裡收分捲紙、輯錄風頌的小官,一身尚未有何功過是非,世人卻已可指著他脊樑對他加以諸多評述,而其中最多的便是:
“張嶺大人高足,如今不思康莊,但圖守位保俸,足可見是胸無大志,實在蠢昧,可惜可惜。”
這甚至不如同期中會試排名更次於他的方明珏。
方明珏當年的名位是排去二十往後了,可憑了其師沈尚書的干係,經一番磕磕碰碰,還是得償所願地與裴鈞、閆玉亮一道分入翰林,每日進了院兒就是瞎樂呵,入館第三月又順應家中安排娶親入了洞房,往後只等著兒孫現世、千般圓滿,日日就更是紅光滿面、刷刷抄詩,仿似這天底下再沒有叫他不開懷的事情般,連帶地,也叫他身邊的人都鬆快好過。
就這樣,御花園中杏子蒙煙、輕荷帶雨,楓樹落了葉子,霜雪再往頭上蓋,一年過去就是下一年。
那時裴鈞總想,安閒無志其實沒什麼不好,而在翰林的幾年,也未嘗不是他前世一生中最好的幾年。
念想間,皇城已至。裴鈞下了馬車,沿御花園中的石道往翰林走去,一路任腳下卵石在他千層布底的官靴下凹凸不一,徐經園中暖氣潛催,眼看風吹下杏樹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