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洩出來。
父親在陳靄工作的醫院住了兩年多,一直住在高幹病房裡,由陳靄親自治療,她僱了兩個人照顧她父親,侍候得很好。但父親人生中最後的那段日子,陳靄想起來也很內疚,那時她已經知道父親不行了,全身插滿了管子,同事都勸她在表格上簽字,拔掉那些管子,讓她父親少受些痛苦,但她沒同意。
她自己不知這樣勸過多少病人家屬,因為勉強維持病人生命,其實沒有什麼意義,浪費時間金錢,也給病人增添痛苦。那時她看著那些家屬臉色蒼白地接過表格,雙手顫抖著籤不下字來,還經常催促他們抓緊時間快籤,現在自己也落到了那一步,才知道那管筆有多麼沉重。
父親最後還是走了,陳靄也從此壓了一塊石頭在心裡。這些年,她都盡力不去想這事,但老闆的死,使她又想起這一切,感到老闆的死使她心上又壓了一塊石頭。
如果她留個心,在老闆喊頭痛的時候,就勸老闆去醫院檢查一下,也許早就發現老闆有血管畸形或者動脈瘤了。血管畸形是很難檢查出來的,CT等不一定查得出來,只有做血管造影才有可能發現。血管造影既昂貴又痛苦,一般人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去做那玩意。但如果她以腦系科醫生的身份堅持讓老闆去醫院檢查,老闆還是會同意的,至少會向醫生提這個事,就會引起醫生的重視。
她還想起老闆曾經叫她去自己那半山腰上的豪宅去住,說自己一個人住那麼大一棟房子很害怕。但她沒答應,主要是怕那房子不吉利,而且住那麼遠,到滕教授家去就不方便了。
現在想來,感覺就像老闆先知先覺,老早就在懇求她救命一樣。如果她搬到老闆家去住,老闆就不會死了,因為她馬上就會發現洗澡間的水流得到處都是,一定是出了問題。她只要在第一時間打個911,老闆就不會送命。
她躲到洗手間去哭了半天,哭得眼睛紅腫,不好意思上班,也沒心思上班,整個lab(實驗室)的人都沒心思上班,跑到這裡那裡去跟人談論老闆的死,一幅群龍無首,樹倒猢猻散的架勢,很多人都提前跑回家去了,陳靄也提前跑回家去。
回到家裡,她一個人又哭了一會,然後躺在床上想心思。她覺得她老闆這次肯定是因為C大N大兩邊飛,兩邊忙,勞累過度,人又很興奮,說不定當天還出去跑步鍛鍊什麼的,然後回到家沖涼,結果導致腦血管破裂,倒在浴室。
這樣一想,她就覺得那什麼科研專案啊,科研基金啊,發表文章啊,得獎啊。做出成果啊,等等等等,都是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