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尚 魏晉世界盃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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浹背。殷浩則不緊不慢地說:來人呀,拿條毛巾給謝郎擦汗![38]
但即便如此,魏晉名士仍趨之若鶩。事實上,清談既是風流人物展示聰明才智的手段,也是上流社會重要的社交活動,因此老成持重如王導,飄逸瀟灑如庾亮,野心勃勃如桓溫,從容鎮定如謝安,也都樂此不疲,因為這就是他們的生活情趣和生活方式。
清談,是名士們的世界盃。
這並不奇怪。因為魏晉是士族的時代,而士族正是透過掌握知識和擁有智慧成為特權階層的。無論是要顯示自己的文化優勢,還是要擴大自己的社會影響,他們都必須藉助清談。哪怕貴為相王如司馬昱,也如此。
明白了這一點,就不難理解魏晉玄學。
玄學當然也是“中國式哲學”,而且一開始還披著儒學的外衣,包括重新為《論語》這樣的儒家經典作注。然而無論世界觀還是方法論,玄學與儒學都南轅北轍。我們甚至可以說,孔夫子他們要的,就是玄學不要的;孔夫子他們不要的,則正是玄學想要的。
那麼,玄學與儒學的區別何在?
借用康德的術語,儒學是“實踐理性”的,玄學是“純粹理性”的。儒家思考的那些現實世俗問題,比如政治和倫理,恰恰為玄學所不感興趣。實際上玄學之“玄”,就在於研究課題的高深玄遠和無關實際。比方說,世界的本體是什麼,思辨的方法又是什麼。
玄學形而上,儒學形而下。
很清楚,儒學最終要做,玄學卻只需要說。這才有“清談誤國”的批評。對此,謝安曾嗤之以鼻。他說:秦任商鞅不尚空談,怎麼也二世而亡?[39]
事實上魏晉的清談家中並不乏實幹家,他們對玄學興趣盎然也並非不務實,甚至也未必當真要弄清楚世界的本體是有是無,只不過欣賞和喜歡那高談闊論之中體現和蘊含的智慧。是啊,當一群聰明絕頂的人聚在一起,揮舞著麈尾唇槍舌劍時,豈非極其高雅的智力遊戲?
沒錯,這是一種活法,一種人生態度。
這種態度是哲學的,也是藝術的。
[36]以上綜合取材於《三國志·王弼傳》,《晉書》之《衛玠傳》、《樂廣傳》,《世說新語》之《文學》、《言語》劉孝標註引《玠別傳》。
[37]關於麈尾的形狀,請參看駱玉明《世說新語精讀》及其所引傅芸子《正倉院考古記》。
[38]以上均見《世說新語·文學》。
[39]見《晉書·謝安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