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價值觀 畸形的獨立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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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有黨錮之禍。也就是說,在地方集權於中央,中央集權於皇帝的天下,是不允許任何人結黨的。但不準結黨,卻不能不準成家,甚至還得鼓勵。於是,一個家族如果世代為官又繁衍不息,他們就成了世家。當世家越來越多時,士族就獨立了。
當然,是以家族的方式實現獨立。
沒人能夠阻擋這一趨勢,更何況司馬睿的東晉原本靠世家大族的支援來建立。結果,是士權開始抗衡皇權,士族與皇族共治天下。至於政治生活以外的領域,更是天高皇帝遠,文化的發展也就有了相對自由的空間。魏晉成為春秋戰國以後又一思想活躍期,這是原因之一。
可惜,這種獨立又是畸形的。
畸形有兩層含義。第一,士族只是作為整體和群體相對獨立,士族中的個人是不獨立的。第二,士族作為群體的獨立,也沒有法律和制度的保障。帝國的統治者動輒可以將其族滅,哪怕他是名門望族。在這個問題上,舉起屠刀的人並無顧忌。因為滅了九族,還有百家。
因此,士族在魏晉其實沒有安全感。而且,正因為他們與皇族共治天下,反倒比沒有資格參與政治的其他人更沒有安全感,儘管那個時代據說是他們的。
這實在是一個悖論。
時代的悖謬必定造成心理的扭曲,魏晉士族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生命的無常。何況沒有個體的獨立,就沒有人格的獨立;沒有人格的獨立,就沒有意志的自由。結果,便只有無窮無盡的糾結和煩惱。因為他們獨立了,卻弄不清站在哪裡;他們自由了,卻不知路在何方。
那麼,不想也罷。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反過來,近憂無法破解,就只能訴諸遠慮。於是玄學應運而生並大行其道。因為玄學之為玄學,就在玄遠。玄遠在政治上沒有風險,反倒為思想的馳騁開闢了廣闊天地,豈能不大受歡迎?
更重要的是,玄學為魏晉追求的核心價值提供了理論依據。按照何晏和王弼的觀點,萬物以無為本,無是最高的真實。要想不虛偽,就只能虛無。一無所有,當然真實;無為則無不為,這就自由。自由而真實,也就漂亮。至於獨立與否,可以暫時不管。
玄學取代儒學,原因即在於此。
但這是具有諷刺意義的。因為士族成為士族,原因在獨尊儒術。熟讀儒家經典,才能世代為官為宦。因此,為了壟斷仕途,就必須堅持儒家路線,讓士族成為統治階級。現在,士族佔領了上層建築,儒學卻丟失了輿論陣地,豈非悖謬?如此悖謬,人心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