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勿忘我 (第3/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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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吧?也許海軍官校也該考慮招收女生,大家說是不是?……陳威你大概還沒有女朋友吧?”
女主持人生硬地圓場,在我聽來只是越描越黑。
我伸長脖子想要觀察坐在臺下的評審們的反應。
一排人先是全低著頭假裝在看資料或寫評語,然後坐中間主席位的那位知名聲樂家,突然舉起手向主持人示意,下一位原本已在臺側正要上場的選手,這時又退進了翼幕後。主席與其他幾位評審交談的時間也許不超過一分鐘,但就在那短短的一分鐘,我的命運從此改變。
“伴奏者加入了和聲,違反了獨唱的比賽規定。”聲樂家對著全場觀眾如此嚴正地發出了宣告。
歷經了長達四個月的過關斬將之後,原被看好的佼佼者,竟會選擇了用這種方式當作最後衝刺,某種程度上,我感覺他似乎在嘲笑所有其他選手的戰戰兢兢。像是車禍現場,當聽說車毀人亡的原因是酒醉駕車之後,圍觀的人群雖有遺憾,但暗自在心底或多或少都以為,這是罪有應得。
名次揭曉,陳威果然落選了。
大出意料的是,我得到了亞軍。
吞下驚恐與辛酸,強作鎮定,在接下獎座的那當下,我異常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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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亞軍的獎座,多年來仍被母親放在老家酒櫃的顯眼位置。
取下了灰塵早已結膜的獎座,比賽當日在臺上的心情此刻我早已無印象。或許是因為自己太過緊張。更有可能是因為第一次目睹,我的同類因表態身份而遭到嚴懲的現實。原本應有的勝利笑容卻被擔心取代,我擔心大家認為我何其幸運,得到了天上掉下來的這份禮物。我擔心接受了這樣的命運安排,外界再也看不到我曾為理想努力過的事實。我更擔心,萬一,他們也發現了我的偽裝。
看到同類像雜草一樣被拔除,我卻什麼也不能做,除了繼續尋求掩護。
想起我們那一代許多同學都曾參與過的學運抗爭,在廣場上,他們手牽著手高呼著口號,在群眾陣線的推波助瀾下,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那麼地勇敢。萬一被抓進了派出所,也不用驚慌,還有父母會出面把他們保回。絕大多數的人在運動解散之後,照常回家過日子,約會看電影打炮,最後仍然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就業成家生子大業。
屬於我的一場革命抗爭,在當年既無群眾也無媒體,更沒有家人後盾。我接下來的人生,恐怕更像是一個臥底間諜,不但連自己的父母都得守口如瓶,甚至有一天可能再也回不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