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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獲得自由意志就只能不斷認識自己這罪惡的軀體。罪惡無法摒棄也不能逾越,註定要同人糾纏到死。卻正是在同窒息人的罪惡的搏鬥中,在永恆不變的懲罰中,人體驗著上帝的意志,而這個意志,就是人的自由意志。所以每一次追求,就是一次主動行使的心靈懲罰,一次肉慾的徹底鎮壓。幽靈們返回世俗,將自己最見不得人的陰暗事件揭示出來,讓自己覺悟到在這樣的障礙面前繼續生活是多麼不可能,仍然心存希望是多麼的不現實。這樣做了之後卻並不陷入頹廢,而是有尊嚴地承擔著罪,不失時機地發起新一輪的靈魂戰爭,以此來表明:這就是他們惟一的生活,這種活法本身是希望。
煉獄山上的操練難度極高。透過這種操練,人要在一次次死亡中獲得不朽。這也是一種粗暴的操練,柔弱的心靈是承受不了這樣的折磨的。它的粗暴在於:要把人心撕成兩半,然後用這滴血的兩個部分來實現同一個意志。這又是一種陰沉的操練,因為內心的永恆的痛消除不了,人只能在操練中加強承受力。
在他們被烈火燃燒的整個期間,
我想這個樣式切合他們的需要:
若是要最後醫好自己罪惡的創傷,
必需要用這樣的治療,這樣的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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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不離開烈火的冶煉,讓自己的軀體在冶煉中發生質變,是每個幽靈奮力追求的目標。作為主體的“我”,也是在這種接踵而來的悲痛演出中完成了心靈的洗禮。被剝奪了肉體的幽靈們的痛純屬精神上的,每一次“痛不欲生”的表演都是“死”的模擬表演。
在浮吉爾告別“我”,“我”到達煉獄山頂樂園之前,“我”做了一個夢。這個以“舊約”中的兩個女子為原型的夢實際上已是人性謎底的雛形。到處走動,編織花環,對著鏡子打扮自己的利亞,是生命的蓬勃的活力與優美的化身;而默默觀望,一步也不離開鏡子的拉結便是使人性成形的理性精神。經歷了不堪回首的跋涉之後,醜惡終於轉化成美,分裂的兩個部分達成了同一,自由意志從中昇華出來。所以浮吉爾說:
“你的意志已經自由、正直和健全,
不照它的指示行動是一種錯誤;
我現在給你加上冠冕來自作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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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獄篇”結尾那寓言似的一幕,更為深入地展示了人性之謎,它也是整個追求過程的縮影。駛向光明的理性戰車上馱的是牛頭怪似的醜物,戰車被醜物所毀,人心滴血。沒有比這更慘烈的自審操練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