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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
“嗯,有一點,睡在藤椅裡,什麼東西老壓著脖子。是什麼呢?”
那一年,六瑾正好是十歲。
六瑾盯著孟魚老伯粗壯有力的雙手,便聯想起了那些黑夜裡的獸。那麼,小石城裡的獸到底是雪山裡跑下來的,還是地下鑽出來的呢?成年以後,她在那個雪山旅館裡頭也多次遇到過各種各樣的獸,慢慢地,她就將它們看作家鄉理所當然的特產了。忽然,阿依又在街對面唱起來了,歌聲很激越。孟魚老伯低頭做他的活計,沒有任何反應。也許,唱歌的女子不再是阿依了,因為聲音裡頭有男性化的成份,聽久了竟會分不出是男是女。
六瑾的園子裡很少有鳥了,她注意到楊樹上的鳥巢也已經被廢棄了。以前,只要一下班回來就看到這些小生靈們迎接自己,哪怕到了夜間,還有一兩隻在花叢間或樹下跳來跳去的。後來,就只剩下了這隻張飛鳥。而現在,不但張飛鳥消失了,連壁虎也不見了。
“孟魚老伯,我覺得啊,您就是本地人。”
老人的手停頓了一會——長長的一會,然後他又繼續搓了。六瑾就走開去,她在圍牆的陰影裡撞著了一個人,那人摟住了她的雙腿。六瑾彎下腰,認出了那對大眼睛,是穿樹葉的男孩。他湊到她臉面前說:
“六瑾姐姐,我是溜進來的,門口坐的老頭不歡迎我啊。你陪我在這裡坐五分鐘好嗎?”
六瑾同他一塊坐在圍牆下的草地上,男孩將她的一隻胳膊抱在懷中,很激動的樣子,但是他不說話。六瑾摸了摸他的圓圓的頭。
“你像刺蝟。”
他吃吃地笑起來。
“你那件樹葉編成的衣裳呢?”
他還是不說話,只是將臉貼著六瑾的胳膊,好像要睡著了一樣。六瑾坐了一會兒,抽出自己的胳膊,站起身,說:
“我要進去了。你呢?你也進屋吧,你今夜沒地方呆,對吧?我讓你睡在我家廚房的灶臺上,好不好?”
男孩坐著不動。六瑾只好自己進屋。她走到臺階上回轉身,看見孟魚老伯出了院子。她沒關大門,讓客廳的燈亮著,她覺得那男孩也許要進來,那樣的話,他就可以睡在沙發上。她剛要進臥室,男孩就到客廳裡來了。他熄掉燈,爬到窗臺上坐下來。六瑾靠近他時,聽到了溪水流動的聲音。六瑾問他這是什麼聲音,他說是他的腸子蠕動發出的響聲。
“我叫蕊,這是我為自己取的名字。我在家裡時有另外一個名字。”
“蕊,你夜裡還要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