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夏、皋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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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赬(chēng)面、說吐蕃語,這是吐蕃節兒的命令。再往前,是贊普和德論的命令,無論是漢人、党項人、土渾人還是什麼別的民族,都是同樣要求,強制吐蕃化——党項人或許可以優容一些,他們是髡髮,配屬到他們下面充當奴隸的漢人同樣是髡髮。
吐蕃統治河隴兩甲子。第一個甲子,對漢人的政策還有些寬鬆,但在看到大唐越來越不行之後,便日趨嚴格。到了第二個甲子,贊普遇刺之前,更是達到頂峰,後來雖有反覆,比如論恐熱、拓跋懷光、尚延心等人爭相歸唐那會,稍稍放鬆了一些。但大唐並未真正統治這幾人的地盤,他們死後,還不是重歸以前那套?
時人詩歌中便有記載:“少壯為俘頭被髡”、“腸斷正朝梳漢發”、“一落蕃中四十載,遣著皮裘系毛帶;唯許正朝服漢儀,斂衣整巾潛淚垂。”
《新唐書》中亦有記載:“州人皆胡服臣虜,每歲時祭父祖,衣中國之服,號慟而藏之。”
其實不光服飾、髮飾,語言同樣有硬性要求:“隴頭路斷人不行,胡騎夜入涼州城……去年中國養子孫,今著氈裘學胡語。”
又有“漢兒盡作胡兒語,卻向城頭罵漢人”,說的其實都是同一件事,就是強制推廣吐蕃語。
兩甲子過去了,第一個甲子當地還有很多人思念大唐,盼望王師來救。
德宗朝時韋倫入吐蕃會盟,河隴漢民聽聞故國來使,每至一地,紛紛前來拜見。
“及見(韋)倫歸國,皆毛裘蓬首,窺覷牆隙,或捶心隕泣,或東向拜舞,及密通章疏,言蕃之虛實,望王師之若歲焉。”
長慶二年時劉元鼎入吐蕃會盟,還有那少年時從軍戍守河隴的老人問:“天子安否”,“朝廷尚顧念之乎?”
一甲子之前,老人尚未去世,還有影響,甚至還冒風險秘送章疏,告訴朝廷使者吐蕃國內虛實,讓王師過來收復失地。
但如今,他們的子孫辮髮易服赬面百年,一代代學胡語,卻不知還心向哪邊。正所謂“老者儻盡少者壯,生長蕃中似蕃悖;不知祖父皆漢民,便恐為蕃心矻矻。”
如今蕃中尚思念大唐的,怕是也就只有最近數十年被吐蕃擄去的漢人了。但這些人,要麼已經死了,要麼也都老了,秦貴今年也快六十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年,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那個奢望。
“乞結夕,要修城郭了。行人部落出丁五百,明日至南城郭那片。”進了衙門之後,一名胳膊上有黃銅飾品的吐蕃官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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