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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正在看那封信,她心想,然後就會追出來抓我回去。她拼命跑過幾個街區,箱子不時撞著腿,還差點絆倒她。突然,她猛地想起來,父親還得換上褲子和襯衫——他不會穿著睡褲滿大街追她。她停了下來,回頭看看。街上一個人也沒有。走到第一盞路燈下,她放下手提箱,從連衣裙前面的口袋裡摸出錢包,哆哆嗦嗦地開啟它。裡面有三十一塊五。她得跳上廂式貨車或之類的。
夜裡,就在此刻,當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才發現不知該如何是好。跳上貨運車說起來容易,但那些流浪漢究竟是怎麼跳的?車站離這還有三個街區,她朝著那個方向慢慢地走去。火車站已經關門了,她到處走來走去,凝望著月臺,昏暗的燈光下,月臺顯得又長又空。車站的圍牆邊上放著芝蘭牌口香糖自動販賣機,月臺上到處散落著口香糖和糖果的包裝紙。鐵軌井然有序,寒光閃閃。遠處,幾節貨運車廂停在側軌上,還沒與火車頭接軌。火車兩點鐘才進站,她真的能像書裡寫的那樣,跳上其中一節車廂,然後遠走高飛嗎?沿著鐵軌往前去,不遠處有盞紅色的訊號燈,藉著燈光,她看見一名鐵道工人正慢慢走過來。她不能一直這麼耗到兩點。可是,離開車站時,肩上的行囊壓得她身子直往下沉,她心裡茫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去。
星期天,夜裡街上很冷清,沒什麼人。紅紅綠綠的霓虹燈與街燈交相輝映,在小鎮上方形成一團熱騰騰的淡霧,而天空沒有一點星光,漆黑一團。一個戴歪帽子的男人摸出一根菸,她走過去時男人回頭直盯著她看。她不能再這麼漫無目的地走下去,因為此時父親一定在四處找她。她走進菲尼小店後邊的巷子裡,在箱子上坐下來,這才發現手裡居然一直拿著那把槍。她竟然拎著手槍一路亂跑,簡直失去了理智。她曾經發誓說,要是新娘和哥哥不帶上她,她就開槍崩了自己。現在,她舉起手槍,對準太陽穴,停了一兩分鐘。扳機只要一扣動,她就必死無疑。而死亡意味著黑暗,除了黑暗什麼也沒有,可怕至極的黑暗將無止無盡,永遠持續下去,直到世界末日。她放下手槍,對自己說,她在最後一刻已改變主意。她把手槍放進手提箱。
巷子裡漆黑一片,充斥著垃圾箱的氣味。那年春天的下午,朗·貝克就是在這裡遭人割喉,他的脖子像一張血淋淋的大嘴,在陽光下喃喃低語。朗·貝克就是在這裡被人殺死的。她拿水罐砸那士兵的腦袋時,是不是也把他砸死了?巷子裡黑森森的,她感到驚恐不已,心亂如麻。這時要有個伴該多好!要是能找到霍尼·布朗,跟他一起走該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