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個人 (第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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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和魯迅共同的母親魯老太太:“我還記得在魯迅去世的時候,上海來電報通知我,等我去告訴她知道,我一時覺得沒有辦法,便往北平圖書館找宋紫佩,先告訴了他,要他一同前去。去了覺得不好就說,就那麼經過了好些工夫,這才把要說的話說了出來,看情形沒有什麼,兩個人才放了心。她卻說道:‘我早有點料到了,你們兩個人同來,不像是尋常的事情,而且是那樣延遲儘管說些不要緊的話,愈加叫我猜著是為老大的事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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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國民政府塌臺,關了三年的周作人被放出來,只寫了二十八個字,一首詩:“一千一百五十日,且作浮屠學閉關,今日出門橋上望,菰蒲零落滿溪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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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是一個好吃的人。
周作人和其他老一輩藝術家不一樣,周作人不是一個好色的人。通常,藝術就是色情,藝術家好色,大藝術家特別好色,周作人卻一點也不。好在周作人還好吃、愛古董,否則就更難解釋他的藝術成就了。
周作人八十歲前後時寫《知堂回想錄》,充滿了對各種吃食的口水。在兵荒馬亂的路上,記得“路菜”:“最重要的是所謂的‘湯料’,這都(是由)好吃的東西配合而成,如香菇、蝦米、玉堂菜(京冬菜),還有一種叫作‘麻雀腳’的,乃是淡竹筍上嫩枝的筍乾,曬乾了好像鳥爪似的。”考場上,記得吃食:“這一天的食糧原應由本人自備,有的只帶些乾糧就滿足了,如松子糕、棗子糕、紅綾餅等,也有半溼的茯苓糕,還有鹹的茶葉雞子,也有帶些年糕薄片。”在學校裡,記得吃食:“早晨吃了兩碗稀飯,到十點下課,往往肚裡餓得咕嚕嚕地叫,叫聽差到學堂門口買兩個銅圓山東燒餅,一個銅圓麻油辣醬和醋,拿著燒餅蘸著吃,吃得又香又辣,又酸又點飢,真比山珍海味還鮮。”到了北京,就是對北京以飲食為代表的粗鄙生活的無情嘲諷:“說到北京的名物,那時我們這些窮學生實在誰也沒有享受到什麼。我們只在煤市街的一處酒家,吃過一回便飯,問有什麼菜,答說連魚都有,可見那時候活魚是怎麼難得而可貴了。”
我覺得寫北京最深刻的一句話是周作人寫的:“我在北京彷徨了十年,終未曾吃到好點心。”我生在北京、長在北京,在北京待了接近三十年,我常常納悶,這樣一個草木豐美、山水俊逸、歷史悠長的地方,怎麼就這麼不講究呢?
我相信周作人在飲食上的真誠,而且在很大程度上猜想,在民國時代,江浙的飲食水平極其高,甚至世界領先。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