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第8/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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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傭人都已換過,我走進這個家,完全像個客人,天天叫我來坐兩個鐘頭,我吃不消。是,我是自私,我嫌煩,可是當我一切以丈夫孩子為主的時候,他們也並沒有感激我,我還不如多多為自身打算為上。
當夜我夢見平兒長大為人,不知怎地,跟他的爹一般地長著肚子,救生圈似的一環脂肪,他的英文不及格,找不到工作,淪為乞丐,我大驚而叫,自床上躍起,心跳不已。
我投降。
我不能夜夜做這個惡夢,我還是替平兒補習吧,耍什麼意氣呢。
待我再與史家聯絡的時候,老太太對我很冷淡,她說:“已請好家教,港大一年生,不勞你了。”
我很惆悵。
世事往往如此,想回頭也已經來不及,即使你肯淪為劣馬,不一定有回頭草在等著你。
我從來沒有這麼孤立過,一半要自己負責。
安兒寫信來:“……翟叔有沒有跟你聯絡?”
沒有。
沒有也是意料中事。
你估是寫小說?單憑著書人喜歡,半老徐娘出街晃一晃,露露臉,就有如意郎君十萬八千里路追上來。沒有的事,咱們活在一個現實的世界裡。
我想寫張支票還錢給他,又怕他誤會我是故意找機會搭訕,良久不知如何舉棋。
對他的印象也漸漸模糊,只是感嘆恨不相逢青春時。
三十六足歲生日,在張氏作坊中度過。
我默默地在炮製那些破碎的心。
老張在向我報導營業實況。據他說來,我們的貨物是不愁銷路的。
唐晶有卡片送來,子群叫我上她那兒吃飯。安兒寄來賀電。
不錯呀。我解嘲地想:還有這許多人記得我生日。
史涓生,他不再有所表示。
我終於活到三十六歲,多麼驚人。
“我把圖樣跟一連串中等時裝店聯絡過,店主都願意代理。”
“中等店?”我自鼻子哼出來。
“看!小姐,華倫天奴精品店對你那些破碎的心是不會有興趣的。”
“怕只是怕有一日我與你會淪落到擺地攤。”我悶悶不樂。
“你可有去過海德公園門口?星期日下午擺滿小販,做夠生意便散檔,多棒。”
我說:“是的,真瀟灑,我做不到。”
“子君,你脫不掉金絲雀本色。”
“是的。”我承認,“我只需要一點點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