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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時候還不是醫生吧,如果這場景的確是發生在夏天,那麼他應該還沒有透過執業醫師資格考。
他們兄弟二人各自抽完了手裡的煙。他突然看著迎南的眼睛—很好,迎南沒有絲毫的躲閃,他說:“好好讀書,知道麼?明年一定要考上一個好點的大學,我會供你念。然後你自己想辦法留在外面吧,家裡幫不上你什麼忙,只能靠自己了。”迦南簡短地說:“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去你的美國。你覺得我們給你丟臉,你走就是了。我不會花你一分錢——只是,再讓我到你威脅爸爸,小心我打碎你的下巴。”
他們靜靜地對望了幾秒鐘,然後陳宇呈醫生笑了笑。他不打算跟這孩子認真。陳迦南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他沒必要非得親眼見證這個,以此獲得什麼滿足感。果不其然,後來,幾年之內,每個九月他都會收到這孩子發來的簡訊:“哥,匯來的學費收到了,謝謝你。媽媽要我轉告稱,天氣涼了,你一個人要當心身體。”他凝視著螢幕,回想這孩子佇立在他眼前揚言要打碎他的下巴——的確是同一個人沒錯,只不過,學會了低頭。他也知道,這孩子之所以可以發簡訊給他,是因為得到了父親送的大學禮物,就是那個手機。他能想象到父親的神情。在接到他的匯款單的時候,用力盯著看一看,然後洩憤一般地對陳迦南說:“我們去給你買手機。”——父親送給陳迎南的手機,價格不會超過一千塊,估計是水貨。但是這會讓父親覺得底氣變足了,因為別看他沒能力負擔大學的教育,但是他至少可以送陳迦南一個“奢侈品”。父親無聲地用這個耀武揚威的手機對遠方的長子挑釁:“你不要太囂張。”
被美國大使館拒簽了之後,他回到了家鄉的小鎮。父親如釋重負。父親喜悅而輕鬆地說:“去龍城上班很好的,龍城至少是個省會城市,也比我們這裡大。”他盯著父親混濁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出去。父親還嫌不過癮地在身後窮追猛打:“買火車票是要排隊的,我去告訴你媽晚一點開飯。”他在火車站旁邊的一間狹窄陰暗的小飯館,安靜地喝醉了。
頭開始發暈的時候,他看見了陳迎南。他跟幾個跟他年齡相仿的男孩女孩一起,從火車站對面的電影院裡走出來。然後他離開了他們,徑直走進飯館的門,在他對面坐下了。
他們兩人什麼話都沒有講。他記得很清楚,迎南的臉在他略微顫抖的視線裡有種異乎尋常的清晰。他以為自己會帶著醉意叮囑迎南好好在大學裡唸書,可是他沒有。他只是任憑迦南一次又一次地斟滿了他的杯子。
“你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