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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陳樹湘的歷史侷限。他是一個起義的舊軍人,寧都起義使他接受了革命思想,卻沒有改變軍事素質。“身當恩遇恆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相著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對共產黨以死相報,這便是陳樹湘的軍人魂。
萬世松崇尚師長的忠勇,卻不同意師長的決心。拼掉是沒有意義的,即使能拖住東岸的部分敵人,也不一定有利於主力的西進,因為敵人太多了,杯水無補於車薪。再說,只有不被消滅,突圍出去,才能真正長期地拖住敵人。革命需要的不是烈士,而是火種。
萬世松的想法,是符合總司令部的指示精神的:突圍,選取有利的地區進行遊擊戰爭。可是,真理,有時並不在權力一邊。
萬世松的二營撤到主陣地上。他是一位雖然年輕,黨齡卻很長的布林什維克。他有義務再向師長力爭,儘管這種提議很容易被視為怯懦。怕死,這是軍人的奇恥大辱,但萬世松並不怕造成這種印象,因為在歷次戰鬥中他是以勇敢而聞名於五軍團的。而且,他與陳樹湘私人感情也很好。但事物註定是曲線的、複雜的,他有一個心理障礙,阻止他頑強地堅持自己的意見:他強烈地希望突圍出去,重回蘇區,是因為于都河畔,有人等他!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軍人不是無情,而是剋制。
敵人不願再行肉搏,代之以炮轟。二營進入的是肢斷軀裂、屍體累累、血跡斑斑的陣地。
“注意隱蔽!”萬世松聽到第一批炮彈的噝噝聲。話音剛落,炮彈就爆炸了,像驟然捲起的狂飆橫掃著山丘,大地發出了沉悶的哼哼聲。彈片、沙石、染血的肢體、燃著火苗的樹蔸、冒著濃煙的血衣、斷折的槍支……匯成死亡的旋風,騰空迸射。草草挖成的塹壕和一排排舊的彈坑,重新崩塌下去,為一排新的、冒著黑煙的新彈坑所代替。整個大地發出火山爆發前的顫動,無論鑽到哪裡,都無法逃避猶如雷電交加呼嘯而來的風暴。
十五分鐘的炮火急襲,表現出敵人在黃昏前攻陷陣地的決心,用鐵與火消滅紅軍夜間突圍的希望。萬世松以為這個陣地上只有他一人還活著。可是,他看到身體粗壯滿臉汙垢,腦袋上纏著骯髒繃帶的一排長,從他前邊陣地上猛地跳起來,揮著一把大刀向敵人衝去,這幾乎是特務連長魯莽行動的重複。有五個持槍的戰士跟他衝進敵群。經歷過這種戰鬥的戰士,真是無所畏懼了。
萬世松知道這種力量懸殊的拼殺是愚蠢的。打退敵人十次攻擊而後滅亡,跟打退敵人十一次攻擊而後滅亡的區別在哪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