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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洋人繃緊了的臉,終於出現了喜色,接著就開啟了沉重的箱門。文祥大喜,託王老爺向那洋人道謝,彼此客氣了一番,洋人仍舊由王老爺帶著走了。
保險箱裡,果如文祥所預料的,沒有什麼太值錢的東西,卻有許多檔案。大部分是別人寄給肅順的密札,略略翻一翻,寫信的人,或用別號,或用隱名,或者就寫上“知名”,甚至根本沒有名字。不必看內容,光看這些,便知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話在內。
這是個極豐富的收穫,但看了一兩封,文祥覺得事態嚴重了。
因為這些密札,雖然具名不顯,措詞隱晦,而外人看來莫名其妙,但在文祥眼中,大部分都能求得正確的解釋。首先從筆跡上,他可以認出發信的人,由發信的人的經歷,可以推想出那些隱語所指的是什麼?這樣因字識人,因人索事,細加尋繹,十解七八,而就在這可解的十之七八中,證實了外面的流言,不是空穴來風。
很早就有這樣的流言,說肅順陰蓄異志,這些流言自然荒誕不經的居多,但似乎也有言之成理的,譬如指肅順的支援湘軍,說是在培植他個人的勢力,而禮賢下士,亦無非王莽當年。只是這些流言不管如何散佈,從沒有一個人敢去認真追究,更沒有一個人敢於承認,自己曾說過這些話,這些話的出入太大了,而且正當肅順聖眷王隆的時候,誰也不敢招惹他。
文祥自然也聽到過不少的這種流言,在他覺得是可笑的,他不相信肅順會做這種自不量力的蠢事,他至多是個權臣,不會是個叛逆。文祥甚至也不相信會有人敢對肅順“勸進”,因為那不是愛人以德,可是此刻的文祥,覺得自己的想法是錯了。
在那些信札中,最可疑的是吏部尚書陳孚恩的信,頗有些曖昧不明的話,還有就是所謂“肅門六子”——都是湖南人,王闓運、李壽蓉、嚴鹹、黃瀚仙、鄭彌之、鄧保之,這些人都算“名士”,書生積習猶在,評論人物,指斥時政,放言高論,不免偏激,也許本心無他,但如果追究陳孚恩那些曖昧不明的信,則此“六子”逞一時之快的意氣之言,自然也就要當做附逆的證據了。同時這些信中,少不得也引用別人的議論,則又成一番是非,輾轉株連,將興起難以收拾的大獄,在這外患初消,內亂未平的時候,是足以動搖國本的。
這樣一想,文祥悚然心驚!一時也無法細看,先要把這些東西檢齊了要緊。於是在保險箱和書桌抽斗裡,把所有的檔案,還有兩本別人送錢給肅順,肅順送錢給別人的帳簿,包成一包,封緘嚴密,親自畫了花押,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