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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將青石鋪成的馬路照得發白,一隻走失的鵝搖擺著身子發出奇怪的聲音。
“跟我來,孩子。”編織工輕輕地說。
在那間巨大的編織房裡,就著從高高的窗戶射進來的月光,他們倆在掛毯上費力地辨認著,鼻尖差不多貼到了圖案上面。孤兒什麼都沒看到,又什麼都看到了。他的心在胸膛裡“咚咚”地猛跳,他感到身不由己。那月光下隱隱約約的城市向他衝來,將他旋進無底的深淵。他完全沒有準備。
“你看見中心的泉眼了麼?孩子?”
編織工的聲音從遙遠的上方傳來。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他知道在明天,當太陽昇起之時,他又會變得腦海空空,滿街瘋跑著去找一個人。他看見了,那又怎麼樣呢?他會很快忘記,於是又要重新去詢問。想到這裡,他口裡發出了一聲詛咒,他是詛咒那魔毯。
“孩子,你掉進泉眼裡了。”
編織工的聲音在孤兒的耳邊響起,他在黑暗中貼近了孤兒。
“觸控一下這些羊毛吧,千萬不要沮喪啊。”
“我已經看見了。”孤兒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他的嘴唇在編織工的耳邊密語著。“那是懸崖上的一間石屋,矮小的母親在院子裡晾衣服。父親在林子裡射殺山雞……啊!啊!”
下半夜,孤兒在自己那間簡陋的瓦房裡幸福地睡著了。
<h3>溫柔的編織工(三)</h3>
酋長是從平原的西邊過來的。五天五夜,他在乏味的平原上跋涉,眼裡除了田野還是田野,一些腫瘤似的小土屋散佈在田野旁邊。
酋長鬍須濃密,鬍鬚的尾梢已經有些發白。他垂著眼睛走進編織工的機房裡。
“您來了,請躺在這把椅子裡休息吧。”編織工抑制著心跳,強作鎮定地說。
酋長魁梧的身體落進寬大的躺椅,緊捏著的拳頭鬆開了,一塊精緻的琥珀掉在地上。他口裡講出一個奇怪的詞,然後就睡著了。
編織工彎腰撿起那塊琥珀。琥珀是淡青色的,裡頭什麼也沒有。他不甘心,就將琥珀拿到窗前對著初升的太陽去照。一見陽光,拇指大的琥珀就起了變化,那裡頭有一個湧動喧鬧的城,編織工覺得那個城市正在將他淹沒,他耳邊盡是兇猛的咆哮。心裡一慌張,琥珀就掉到了地上。這時候,在那邊的躺椅裡頭,酋長正目光炯炯地望著他。
“您沒有睡著啊?”
“我剛才已經睡過了。你的屋後有老虎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