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卻已致推舉之官濫用刑權、枉顧人命,治下之人荒廢聖賢、收賄換卷,其過錯之大,甚難自寬,長此以往,當是更會辜負聖意囑託。臣若仍舊攜領選才、邦交之事,日後恐令江山異色、社稷蒙羞。故今日,臣只望能引咎請罪,特求皇上罷黜臣職,以正朝綱!”
裴鈞出翰林、入朝班,六載以來,曾多有恃寵而驕、以退為進之舉,“請罪”和“望責”之言便常掛在口邊。百官聽在耳中,不過都當他是向皇上討寵罷了,早已不當回事。可唯獨今日,他一番陳詞竟真真落到“特求罷黜”上,這卻叫百官聽來不由生疑。
御座上的姜湛沉默不言地聽完裴鈞這番話,越聽,雙眉便相蹙越緊。直至那話音落下,他眉心已結成淺川,臉容也驟似霜降,皮面上的少年意氣在幾息間摧折,眉目漸轉蕭索冷厲,一雙眼眸頓時邃然如淵,目光堪堪落在堂下裴鈞跪地叩首的背脊上。
深深一息後,他在殿中百官的屏息看顧間,忽而一舒眉宇,目下微紅地字字決然道:
“朕不許。”
堂下譁然暗起,太常寺卿剛叫出一聲“皇上三思”,就被姜湛一個眼風掃過去:
“朕說了,朕不許。”
這是姜湛有生以來,第一次在朝堂之上,當著滿座朝臣的面,非常明確地說出了一個“不”字。
殿中跪地叩首的裴鈞依舊紋絲未動,此時任由各處眼色似刀似槍紮在他背上,他也仍然沒有起身。
只聽姜湛的聲音透著空洞的威嚴,不輕不重地繼續道:
“裴卿是朕的老師,朕亦要叫裴卿一聲先生,從來政事、雜事,無不過問,大事小事,無不相商。今新政方起,百廢待興,朝政艱辛,貪墨橫行,朕身邊正需可信、可用之良臣,若連裴卿都要棄朕而去,至此往後,朕又還能信誰?還能用誰?”
他垂下眼睫,靜靜凝望著裴鈞一襲赭色的衣袂,直覺那紅至發暗的色澤,忽而極似一汪凝固乾涸的血——粗糲、蠻橫地塗在他眼中,更似紮在他心底,終究結成他蒼冷的一句:“此事往後不容再議,吏部與內閣,也不許收受裴卿辭呈。若叫朕知道有誰違抗此令……那裴卿不必走,他便先摘了補褂烏紗罷。”
說完這話,他在滿室死寂中漠然收回目光,淺道一聲:“退朝。”
司禮官即刻唱喝,百官跪地與裴鈞同伏,清和殿中山呼恭送,諸官才窸窸窣窣起得身來。
官員三兩結伴往殿外走去,人群熙攘中,裴鈞撣著補褂膝頭直起身,只見親王一眾已挾著姜越往外走去